我们很难说清,歙休两县方言对屯溪话的影响,也很难说准,婺源话与祁门之间的异同,绩溪与婺源间语言是何等接近,无法相信六县语言不能相通,更无法解释土话圈构成中各种“杂音”的来历。 徽州方言,具有语调生硬,语节明快和语词形象丰富的特点。这种“江淮官话”,有着自己的语音发音体系。其与北京话为主的普通话音区相距甚远。语音系统最明显的,是声母中塞音、塞擦音多数地方,以读送气清音为主;韵母中咸、山一二等鼻音韵尾,大多消失或转化为鼻化音;声调中,古全浊上声一般不归阴去;不少地方还有“n”化韵,而最大的特色是在语言词汇上。徽州方言保存着大量的古汉语词汇。一些本已消失的语汇,却仍旧在徽州人的日常用语中 被广泛使用。 这种现象,既表明了徽州方言,与汉语普通话间的同源性,也表明其发展中的独立性。如台(盘)排,即桌子。台盘是桌子的别称。而把抽屉叫做“装台”。徽州旧俗,无论生前死后一律称妇女为“孺人”,婚后称为“老妪”,称新娘子为“新妇”或“新人(银)”而不叫“媳妇”,称童养媳为“细新妇”。徽州方言自身发展中,创造了许多“形象语词”。如“担柱(帮助歇力的拐杖)”、“拾麻(抓石子)”“衫脱(衣服)”、“天雷(雷)”、“猪傻(神经病)、“帮衬(帮忙)”、“门背后”、“脑盖壳(头顶)”,反映了徽州人形象思维的特点。有的源于特定的社会生活环境。如“茴香豆腐干”,此系指半途辍业回家的学徒工。“茴香”取“回乡”的谐音。有的源于古代话本和戏曲。如“梁山上下来的”,指性格豪爽或粗野之人。“陈世美”,指抛弃贫浅之妻的人。“保正婆”,称好管闲事的人。“和扬婆”,为两面讨好搬弄是非的人。有的源于民间传说。如“烂肚宝”,指机智恢谐但坏点子多的人。“塌皮秀才”,是指穷困潦倒的文化人。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徽州文化发达,为方言语汇的丰富带来了机遇。还有一些是源于日常生活。如骚鸡公、辣椒蒂、香油瓶、省油灯草、无头苍蝇等。语词创造又是徽方言的一大特色。如“头”、“佬”、“子”、“家”等,缀于词后,表达一种特定的含义。“老子”、“哑子”、“儿子”。此外,还有“煞”、“添”、“鬼”、“里”等均有类似的作用。对一些动作性动词,也可以通过重叠加强效果。如“拍拍满”、“压压扁”、“剁剁吃”、“消消气”、“走走看”、“歇歇力”等。一些形容词也可以后缀,以增添语气或程度。如“酸溜溜”、“硬搅搅”、“火冒冒”、“绿影影”、“毛丛丛”、“白月月”等。 徽州方言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可以挖掘出许许多多远古文明的信息。只要打开徽州的村志族志,都有民间谚语的记载,都能见到诸如九、歙、坎、党、恽一些怪僻的生字。这是一个语言魔盒。现代汉语词典上没有或日常很少见到的字、词、词组,徽州人的方言中则是常见。如彳亍、跌苦(丢脸)、说鳖(聊天)、野(玩)、尔仂(你)、渠(他) 等。只要说得明白,听得形象,多人接受,便可在一定区域流传开来。一些古语的无意保留,一些“死词”的偶然复活,物事的“假借”,说书人的比仿,常常是语言含义延伸,方言自我发展的基本环境。徽州良好的文化氛围,增添了方言的活力。 随着方言固有阵地的开放,方言群落的人为萎缩,方言自身也在发生着无法预料的变化。这是由方言文化的缺陷性所造成的。 同为中原古语,为何唯独徽州方言发音体系得以保存?同为中原古语,为何这种语调节奏生硬如铁?同为中原古语,为何这种方言口语与书面造词如此脱节?这种方言播散途径,这种方言造词规律,这种方言演变过程,确实扑溯离奇迷雾重重。但在语言进化历史的进程中,徽州方言谁也不能忽视它、少看它。我们可以慢慢地欣赏它,展示它,慢慢地剖解它,最终得到谜底。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