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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樟法】诗词谈“趣”

http://www.newdu.com 2018-01-20 儒家网 余东海 参加讨论
余东海

    作者简介:余东海,本名余樟法,男,属龙,西历一九六四年生,原籍浙江,现居广西。自号东海老人,曾用笔名萧瑶,网名“东海一枭”等,出版有学术著作:《儒家文化实践史(先秦部分)》(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大良知学》(贵州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儒家大智慧》(上海三联书店2014年版),《论语点睛》(中国友谊出版社2016年版),《春秋精神》(中国友谊出版社2016年版),《四书要义》(中国友谊出版社2016年版),《大人启蒙读本》(中国友谊出版社2016年版)。
    

    一、理趣
    台湾诗人余光中曾在一篇散文中将朋友分为四类:正派又有趣,正派而无趣,不正派而有趣,不正派又无趣(大意)。人而无趣,纵然各方面都好,也不招人喜欢。东海有个朋友,总是表现得一身正气一脸圣人,我虽很珍惜彼此的友谊,平时却不喜来往。
    同理,诗而无趣,便如朋友太古板、美人无韵味,不可爱也。不论抒情言志谈禅说理,诗,都要有趣才好,才有魅力、易感人。诗词之趣类型甚多,概乎言之,曰理趣、谐趣、奇趣、情趣、真趣、灵趣。
    先谈理趣。
    严羽名言:诗有别趣,非关理也。将趣与理对立起来,片面了。情感与理性乃心理活动两种基本形式,诗作为人的心理活动的外向显形,当然不能排除理性成分。唐诗重神韵,宋诗崇理性,后人每以此厚唐薄宋,是站不住脚的。东海以为,诗不妨议论,不妨说理,只要说得有趣、讲得够味就好。袁枚《诗话卷三》:
    “或云:诗无理语。予谓不然。大雅:于缉熙敬止、不闻亦式、不谏亦入,何尝非理语?何等古妙?文选:‘寡欲罕所缺,理来情无存’、唐人‘廉岂沽名具,忠故有时愚’。又宋人:‘独有玉堂人不寐,六箴将晓献宸旒’,亦皆理语,何尝非诗家上乘?”
    老袁的话我赞同,可惜所举之例太不高明。什么“寡欲罕所缺,理来情无存”、什么“廉岂沽名具,忠故有时愚”,无意象,无诗趣,淡乎寡味,算什么上乘?现在有些评论家,只要见到说理的诗,不管有没有趣,一概归类为理趣诗,甚是可笑。
    杜甫“江山如有待,花木自无私”,说江山花木似乎等待人们去欣赏,说明大自然的无私而有情,形象可感,生动有趣;他的“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挑花逐水流”,提醒人们别象柳絮桃花一样经不起风浪考验,均极富理趣。朱熹的《春日》,写春游,也充满理趣: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春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大自然处处饱含蓬勃的生机和生命力,呈现一派欣欣向荣景象,诗人沐浴在无边春色中,喜悦之情扑面而来。“万紫千红总是春”这一富有哲理的诗句,成了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朱熹的《泛舟》也是一首说理诗:
    昨夜江边春水生,朦艟巨舰一毛轻。
    向来枉费推移多,此日中流自在行。
    诗借泛舟为例,让人去体会人生的某种哲理,比如某些问题,平日思之复思之,苦思不得,忽然茅塞顿开。这类理趣诗例,宋人集子里特别多,不再举了。
    从以上例子可见,诗要有理趣,便要寄理于象、寓理于形、融理入景,使哲理、思想与形象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即用意象说话。
    二、灵趣
    在《关于纯粹的诗》一文中,东海曾对“纯诗”、“纯粹的诗”之类说法置疑。不过按辨证法观点,事物是一分为二的,彻底摈弃情感思想,完全与社会人生无关的“纯”,当然不存在,正如瓦雷里所说:“纯诗的概念是一个达不到的类型,是诗人的愿望、努力和力量的一个理想的边界。”
    但相对纯净、空淡、清灵、冷寂一些,纯心灵体验一些,还是可以的。王维著名田园祖诗《辆川集》中,许多诗都充满灵趣,如《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自古以来花与诗的关系,便如酒与色、爱与怨一般,关系密切得紧。历代诗人们或因花象征爱情、青春和理想而赞美它,或因花期短暂而惋惜生怜。屈原的香草群芳,抒发的是拒绝同流合污的高洁情怀,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在幻灭中饱含对款款深情,朱熹的“万紫千红”,象征着美好的事物和无限的生机;林黛玉的赞花词,则是借花喻己自伤身世…。
    然而王维笔下的辛夷花,既不热烈也不哀怨,既不言志也不抒情,既没有憧憬也没有哀乐。陶渊明够淡泊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还有一点悠然自得的神情,王维则空灵得连这一丝悠然的神色也没有了,冷寂得连时间也消失了,令人读之“身世两忘,万念俱寂”(明胡应麟《诗薮内编》),真乃“入禅”之作也。
    王维“晚年颇好道”,奉佛自娱,以禅的态度对待世间万物,大多数诗作,洋溢着禅意灵趣。朱光潜在《中西诗在情趣上的比较》一文中指出:诗是非讨论哲学宣扬教义之具,但诗之内质若无哲学和宗教,则无法到达高妙之境(大意)。这高妙之境,高者入禅,冷寂空灵,无迹可求;卑者如僧,宣扬教理,呆板枯燥,淡乎寡味。
    东海以为,所谓纯诗、灵趣诗,聊备一格可也,若一味强调空灵冷寂,一味追求超尘脱俗,一味以远离时代和现实人生为高,并不足取。诗,还是要有感情、有思想、有哲理、有热度,有人间烟火的现实性和悲天悯人的仁爱心,这才是诗之正途和大道。
    这类讲空趣、重超脱的纯诗,我极少涉笔。有网友要我贡献纯诗,乃勉强找出两首稍稍空灵一点的,献丑了。《独步》:
    曾借千山隐独踪,乘兴啸月最高峰。
    轻挥竹杖敲天碧,绝响长传外太空。
    翻译成新诗,就是:
    拄笔为杖
    独步万山丛中
    有时对月长啸
    有时乘兴登上高峰
    挥杖轻叩碧空
    有回音悠悠不绝
    自天空那边传来……
    三、谐趣
    谐趣者,诙谐幽默也。马克吐温说:“幽默是地球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拒绝接受的财产,幽默使智慧灵活运转”。幽默,是一种高级的情感活动和审美活动,是心灵和智慧的火花。
    不过,幽默一词,籍隶拉丁语,五四后始入我国。在传统文化中,幽默另有其名,唤作诙谐、谐谑。古诗词中,自《诗经》开始,谐趣之作,代不乏例。如《齐风-鸡鸣》: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非鸡之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非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凌晨两口子的对话,多么风趣。
    刘禹锡《竹枝饲》:“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采用谐音双关法写恋情,幽默新奇。诗仙李太白《戏赠杜甫》:“饭颗山前逢杜甫,头戴笠子曰卓午。何故别来太瘦生,只为从前作诗苦”,以调侃表达友情。郭沫惹老爷子在《李白与杜甫》中引此诗说明李白多么瞧不起杜甫,其实,此诗乃善意的调侃,就象东海常拿网友开刷一样,都是充满善意的。
    唐代科举考试需要走后门,形式之一就是“温卷”,即在考试之前先把自己的诗文送给某位名人,如果得到赏识,他就可以为你广为宣传,借以提高知名度。朱庆余温卷时送给张籍一首诗,名为《闺意显张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作者借新娘子来自比,不知自己的文章是否符合主考官的要求,风趣可喜。
    袁枚《遣兴之一》:
    爱好由来下笔难,一诗千改始心安。
    阿婆还似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
    作者以诙谐的笔调和别出心裁的比喻,表明自己作诗态度的认真和慎重。
    谐趣诗,有各种各样的表现形式,或揭示,或批判、或颂赞,或讽喻、或嘲谑、或可笑,或质实,或虚幻,千姿百态。贺拉斯在《诗艺》中写道:“诗人的愿望应该是给人以益处和乐趣,他写的东西应该给人以快感同时对生活有帮助。寓教于乐,既劝谕读者,又使他喜爱,才能符合众望”。诗人以谐趣感染、吸引读者,比板起脸来说教,自然高明百倍。
    袁枚《随园诗话卷五》引了一首《戏咏箸》:“笑君攫取忙,送入他人口。一世咸酸中,能知味也否”。嘲讽红尘中某种病态人格,可谓上品。
    每逢过年过节,皆是各级官员访贫问苦最忙碌的时候。对此作秀现象,东海有《过年好》嘲之:
    满脸慈悲礼意加,访贫问苦乱如麻。
    侠踪现处腾欢笑,公仆争当慈善家。
    东海还有一首《自嘲》,是含有性幽默的游戏之作,附上博网友们一笑:
    叠出奇招智勇双,窗前明月似勋章。
    男儿落魄无聊甚,且把欢场作战场!
    此诗格调不高,却也蕴含着“英雄末路付红粉”的悲哀和无奈呢。
    幽默感是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诗人极珍贵的品格之一。哪个男人富有幽默感,对美眉的吸引力一定加倍;那个诗人的笔下多一份幽默,便多一份灵气,多一分风趣,多一份生活气息。
    遗憾的是,国人的幽默细胞并不发达,就诗词而言,在两千多年诗词长河中,谐趣诗不过是很不起眼的小小浪花。历代以来,既无以谐趣(幽默)著名的诗人,也无一部幽默诗集行世。或许是我们的社会缺乏让幽默自由成长的空气和土壤吧。
    这里向诸位网友介绍一位当代一流谐趣诗人。王云高,广西名作家,东海忘年交。其人好美酒、恋奇书、爱怪石、耽禅悦、喜诗词,善嘲谑,极突梯滑稽之致。其诗油而不滑,奇而不怪,喜笑怒骂,皆成谐趣,仿佛武林中邪派高手,奇招异式,层出不穷,含笑伤人,一剑封喉。兹略举数例如下。
                         
    精卫移山四季忙,汗溶春露翼秋霜。
    无如岁暮传羹馔,不及黄鹂一出场!
    ------精卫与黄鹂
    此诗嘲歌星也。有教授诗曰:“寒窗滴尽十年泪,不及歌星一曲歌”,亦佳,终不及此诗蕴藉风趣。
    小密,小密,无须忸忸怩怩。春光无限包厢,管他人王鬼王。王鬼,王鬼,有权不行作废!
    ------调笑令·题双鸡照
    此小词嘲老爷养小蜜也。
      
    喙似刺人矛,爪是拿云手,奋然一击下长空,豪气冲牛斗!   
    是非不思量,道德于何有?只凭老板作驱驰,身份同猎狗。
    ----卜算子·苍鹰
    此嘲狗腿子鹰爪孙也。
    脸红脖胀步匆忙,嘶哑官腔口气狂。
    莫笑新潮多妄语,几番考察下西洋!
    ----西洋鸭
    此嘲官老爷们打官腔蒙人、下西洋考察也。
    四、真趣
    有的诗,或许没有奇幻的想象,没有幽默的趣味,没有空灵的境界,没有高深的哲理,没有深厚的思想,没有高超的技巧,然而,字字都从肺腑中流出,真趣洋溢,感人至深。
    真趣,贵在一个真字,情真、景真、理真、意真、事真、气真。王阳明说:“人之诗文,先取真意,譬如童子垂髫肃揖,自有佳致。”
    诗本质上是一门抒情的艺术,情到极深极真处,自然产生极大魅力,什么意象呀通感呀节奏呀赋比兴呀,诸般技巧反而退居其次了。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记载:
    “吾乡有贩鬻者,不甚识字,而强学词曲,哭母曰:‘叫一声,哭一声,儿的声音娘惯听,如何娘不应?’语虽俚,闻者动色”。
    真可谓“口头语,说得出便是天籁”。《诗经》的“国风”、“小雅”里许多诗,便是如此,它们不是文人做出来的,而是“劳人思妇静女狡童矢口而成者也”。技巧,属于人籁、地籁,而真趣,则属于天籁。汉乐府《箜篌引》:
    公无渡河,公竞渡河。渡河而死,当奈公何。
    简简单单四句大白话,不见做作,不见人工,纯是本地风光,读来却无限缠绵,无限凄恻!这里有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朝鲜津卒霍里子高,晨起刺船,有一白首狂夫,披发提壶,乱流而渡。其妻随而止之,不及,遂堕河而死。妻援箜篌而鼓之,作公无渡河之曲,声甚凄怆,曲终,亦投河而死。”(《古诗源》)
    汉乐府《上邪》,开头三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情如旭日,无遮无饰,喷薄而出,道出了古今痴情女子共同的美好心愿。这类作品,往往不讲究修辞,而是将强烈的感情诉之于自然率直的语言,“照那情感的原样子,迸裂到字句上”(梁启超语)。不论是百炼成金还是妙手偶得,皆达到大巧若拙、归真返朴之境。
    请看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以诗代柬,于寒冬黄昏邀友人来饮酒叙谈,那通红的炉火,新酿的绿蚁,代表着主人友谊的温暖和醇厚,语淡情深,令人动容。
    东海忘年交江婴,天津老诗人,为人为诗,极具风骨。特介绍他的一首绝句《闻水灾中吃喝之风未减感而赋之》:
    粤鲁川苏集一餐,圆台方桌满杯盘。
    鱼虾自是江淮好,水困灾民酒困官。
    好一句“水困灾民酒困官”!作者对被水所困之灾民的同情,对被酒所困之贪吏的鄙憎,直欲破纸而出。
    好友廖国华,其《鹧鸪天—备忘十首》,以大白话写史记实,纯任自然,极具真趣,录二阙共赏:
    其四,赶美超英不许拖,冲天口号满山坡。先锋升帐粮如土,元帅登坛铁似河。    争伐树,乱砸锅,钢坯炼出马蜂窝。欢呼未息号呼起,累死无多饿死多。
    其五  弃了粮绵毁了麻,田畴一片白花花。牛皮吹成加拿大,上缴当然大家拿。   天有眼,地无邪,时风时雨并不差。七分灾害三分祸,只可拿来哄小伢。
    高层瞎指挥,致成十年浩劫。作者淡淡写来,不征一旧典,不用一古语,也不叫嚣喝骂,读者却能透过字面感受到作者内心深处的悲愤和无奈,这就是“真”的魅力。有诗为证:
    其一
    细描眉眼细梳头,诗好须经几次修。
    若是天然娇摸样,朝天素面更风流。
    其二
    诗花欲共春花发,笔管宜通血管中。
    句乏真情难入境,诗凝热血自然红。
    -----拙作《论诗六绝句》
    五:奇趣
    出奇兵容易制敌取胜,现奇观必定耸人耳目。士而不奇,杰出者少;诗而不奇,平庸居多。人有奇遇,容易成功;诗有奇趣,一定动人。
    或幽默恢谐,或意境新颖,或手法新奇,都能产生奇趣。此文且谈谈奇趣最重要的来源:奇想。想象愈是奇幻、奇特、奇异,愈能产生奇趣。如鲲鹏变化逍遥物外的庄子,驱神使鬼上求下索的屈子,指挥万象仙姿神态的李白,如鬼如魅石破天惊的李贺,都是此道的大师级人物。
    在诗的诸般技巧中,想象是重中之重,是衡量一个诗人资质优劣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准。在诗人那儿,它不受环境、情节、人物等因素的制约,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它的领域天高地阔、汪洋恣肆、渺无涯际;它的翅膀无远弗届、无古弗及、无所不能。想象给予诗人的,是精鹜八极心游万仞的神奇。
    具此功力者,便能够“日月风云凭摆布,古今中外任遨游”;便能够“思飞高处天开眼,言及精微石点头”;便能够“芳踪及处春如海,玉手扬时灰复燃”;便能够“红雨随风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便能够“险觅天还闷,狂搜海亦枯”;便能够让大自然依附自己的意志,听从自己的指挥…
    想象的方式有多种,最奇者是奇幻、非现实的想象,多为富有浪漫气质的诗人所采用。这类作品,屈原、李白等大师集子里俯拾皆是,但东海不喜炒剩饭。近日重读袁枚,其诗《同金十一沛恩游栖霞寺望桂林诸山》,颇有奇想,抄来共赏:
    奇山不入中原界,走入穷边才逞怪。桂林天小青天大,山山都立青天外。我来六月游栖霞,天风拂面吹霜花。一轮白曰忽不见,高空都被芙蓉遮。山腰有洞五里许,秉火直入冲乌鸦。怪石成形千百种,见人欲动争(谷含)(谷牙)。万古不知风雨色,一群仙鼠依为家。出穴登高望众山,茫茫云海坠眼前:疑是盘古死后不肯化,头目手足骨节相钩连。又疑女娲氏,一日七十有二变,青红隐现随云烟。蚩尤嗔妖雾,尸罗袒右肩,猛士植竿发,鬼母戏青莲。我知混沌以前乾坤毁,水沙激荡风轮颠。山川人物熔在一炉内,精灵腾踔有万千,彼此游戏相爱怜。忽然刚风一吹化为石,清气既散浊气坚。至今欲活不得、欲去不能、只得奇形怪状蹲人间。不然造化纵有千手眼,亦难一一施雕镌。而况唐突真宰岂无罪,何以耿耿群飞欲刺天!金台公子酌我酒,听我狂言呼否否,更指奇峰印证之,出入白云乱招手。几阵南风吹落日,骑马同归醉兀兀。我本天涯万里人,愁心忽挂西斜月。
    开头就把山写活了。山在中原,纵有雄奇,不敢作怪,“走入穷边才逞怪”。“山山都立青天外”,与“黄河之水天上来”一般敢想能想。中间一大段,作者任想象的烈马古今中外纵横驰骋,并拉来诸多旧典助兴。请看:
    山风清凉如六月飞霜,山势奇丽如芙蓉遮天;怪石见人蠢蠢欲动,白云绕山茫茫如海;或疑盘古死后所化,或疑女娲七十二变;蚩尤、尸罗、猛士、鬼母,争来凑趣,奇峰、怪石、山精、川灵,气势万千。想象之奇诡大胆,出人意表,与屈、李等大师级诗人相比,固有不及,也算得上一流了,打个八十分绰绰有余矣。
    想象的方式还多有多种,如夸张,比拟,比喻,联想等。
    夸张:诗人在反映客观现实、表观主观感受时,为了突出事物的数量、性质、情状,强化主观思想情感,可以使用放大镜和显微镜(或放大或缩微)。诗例极多,免举了。
    比拟:或拟人,或拟物。且拙作为例。拟人: 
    诗中飘去画中回,自在悠游不染埃。
    欲助春风滋草木,不辞蒙垢出山来。
    -----春云
    拟物: 
    描金雕漆斗娉婷,点缀高坛饰大庭。
    多插娇技休带刺,须知尔等是花瓶。
    ----花瓶
    联想:从空间而言,由此及彼;从时间而言,由近及远(当然也可以相反)。如拙作《谢乐老惠书法》:
    青天白日起风雨,老将挥毫老龙舞。更有诗作老凤鸣,凤鸣龙舞到南宁。夜深蓬壁起光焰,小子披衣起抚剑。忽忆京华初握手,诗兴浓于千杯酒。兴高欲回天地春,奋发思推历史轮。快论狂谈四座惊,有人许我少年英。望月思飞入缥渺,欲擒灵感报乐老。乐老开缄定大笑:不见灵感闻酒气,东海定然又醉了。
    网友知非近赠东海一诗:
    手拍黄河水,声振敕勒川。
    狂歌逐夷马,怒翅被胡天。
    想象颇为大气,可惜东海一介腐儒,担当不起。
    限于贴子篇幅,就此打住,读者如有兴趣探索想象的奥秘,可参阅拙文《诗词的想象》。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是禅家第一境,尚未入门;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是第二境,有奇趣的诗作,属此境界。诗入第三境,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前面所谈灵趣、真趣诗,差堪仿佛。《五灯会元-慧元》有一首禅师:“一踏踏翻四大海,一掴掴倒须弥山。撒手到家人不识,鹊噪鸦鸣柏树间”。第二境者,踏海掴山,虽未到家,已是不凡。2001、10、7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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