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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实学的展望 ——试论有机体特性的恢复

http://www.newdu.com 2018-04-14 中国文学网 [日本]小川晴久杨 参加讨论

    前言
    由于近代产生的科学与机械文明,使得人类,包括我们每个人在内,今天都直接面临着生存的危机。这是因为大量的杀伤性武器、环境污染、自然界的破坏及土地的沙漠化导致的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的生态系统不断遭受破坏所致。同时,由于电子计算机带来的高速化,使得人们以能处理过去单个人难以处理的工作与信息为荣,机器的使用搅乱了人们的生物钟,由此引起的睡眠减少使得人的寿命在缩短。从整个地球范围或以单个人为单位来看,生命仍在不断受到破坏。这都是由于科学的力量、谋求生活方便的机械化及大规模的生产导致的。
    人类从自然界中提取了难以还原的有害物质,过分追求生活的便利。大量积存的核废物、有害化学物质(请看为处理化学武器而苦恼的超级大国)可以说是20世纪的负面遗产。
    仅20世纪一个世纪就使得人类与地球陷入严重的生存危机,而其元凶便是近代科学与机械文明,从产业来看就是工业,从认识论来看就像汉娜·阿兰特所说的由于忽视地球的作用。从生物学规律来看,人类每天必须保证近8小时的睡眠时间,人们能处理的信息及工作也都有一定的限度。尽管如此,由于机械化、全球化、高速化的潮流,人们正在肩负着过多过重的任务,在不断减少着自己的寿命,此即过劳死。由此,近代文明的发展便对生命形成了严重的威胁。
    研究实学,并以实学为主题的我们必须构筑起能与破坏生命的行为作斗争,恢复生命本来状态的实学。为此就必须要对实学概念进行较大的变革。我们关注近代以前东亚的实学及其概念,应该说目的正在于此。
    有机体特性的恢复
    现代社会如此地为机器所支配,以致人类也变成了巨大机器的一部分而在无限度地工作。舒马赫在《小的是美丽的》中做出的如下论述可以说是一个生动的反映:
    奇妙的是,技术是由人类创造的,但它却在以自身独特的规律及原理而发展。并且这些规律及原理与包含人类在内的生物界的原理、规律相去甚远。一般说来,可以说人们对自然界的成长、发展将止于何时、何地是有所认识的。成长充满了神秘色彩,但比它更神秘的是成长会自动停止。自然万物都有大小、快慢、力量的限度。因此对于人类也是其中一分子的自然界而言,均衡、调节、净化的规律在发挥着作用。技术却对此无能为力。
    如果认为与有限相比无限更伟大的话,没有生物钟界限的机械是可称赞的。但是到了机器支配人,人也成了机器的一部分时,就可以发现原来人是有极限的这一有机体特性的价值。因为比起死,人们更热爱生。
    在评价17世纪西方的自然科学革命,并把数学与物理学作为自然科学之王时,机器比有机体更有价值。过去我也曾一直这么认为。但是在大规模的机械工业给地球带来如此的痛苦,使得人类精疲力竭时,我才开始注意到有限(止步)的价值及其重要性。以往对近代以前亚洲的停滞不前,一直都给以否定性的评价。现在终于发现停滞不前也有其自身的价值。这可以说是像哥白尼发现地心说一样的革命性的转变。
    同时我们也发现了农业社会(以农业为中心的社会)的价值。工业比农业更先进这一传统的观念也已开始崩溃,并且在不断发生逆转。
    可以说价值观念发生像哥白尼的地心说引起的革命一样的变化,是十余年来全球性的南北问题引发人们思考的结果,同时前文提到的舒马赫的指摘正可谓画龙点睛之笔。用这种全新的视角来看待《中庸》中“诚”的概念时,就可以发现我们从未发现过的有机体的特性。
    “诚”:有机体的特性
    《中庸》中“诚”的原则即是“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诚”是个道德概念,具有很强的主观性。但是我所尊敬的日本18世纪的哲学家、科学家三浦梅园先生的随笔《“诚”之学说》对《中庸》的界定,使我对此有所领悟。其中对“信”与“诚”的区别有如下精辟之论述。三浦先生写到:“‘信’者,不言伪也,故小;‘诚’者,无伪也,故大”。人类存在“信”,却不存在“诚”,在此意义上也可以看出“诚”的概念远比“信”的含义要宽广。这是对“天道之诚”的绝妙解释。
    引起我对“诚”的有机体特性的注意的是三浦梅园先生下面的一段话。
    罂粟子、烟草子皆为小东西。一旦落地,也不会引人注意。但因其中有“诚”的存在,故而夺不走,盖不住,藏不住,压不住。及至时机成熟便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使种子浸水腐烂、用火烧烤使之不能发芽不是种子的过错。故此称种子为“实”,“实”就是“诚”。
    三浦先生把“诚”与植物的种子看作是同一的。种子发芽、生叶、开花、结果,这一过程的必然性就被看作是“诚”。
    另外,他还把草木不间断的生长及应时开花、散发芬芳的香气也解释为“诚”。推而广之,事物不间断的变化、切实的变化、必然的变化都可名之为“诚”。不过,这里我想提起大家注意的是他以人们所熟悉的植物为例这一点。
    当你注意到了“诚”的这种特性时,《中庸》中下述规定的意义就很清楚了。
    诚者自成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
    事物都有始有终。始与终界限分明的是生物。在这个世界上,生物在不断地重复着产生、成长、衰退、消亡的过程。动物也有相似之处,但以一年为周期而在不停地重复着终始过程的植物更容易理解。在一年时间转瞬即逝的今天,不同的季节出现的不同植物的实实在在的生长过程让我们瞠目,也让我们感动。植物的生长过程中蕴含着“诚”。
    花草树木让我们悦目,让我们感受到勃勃生机。但供给我们粮食的是五谷(谷物)。五谷对人类而言难得的是它能自然生长,人类只须稍稍加以管理即可。古代中国人称赞五谷养活人类,给人类带来欢乐,且能自然生长,结出供养人类的果实,盛赞谷物之伟大,并因此下结论说:“诚者天之道也”。在说明“诚者物之终始”之规定或描述生物的自然成长特性的“诚者自成也”之规定时,以谷物(植物)为例是非常容易理解的。这些规定也适用于畜牧业。人类蒙受牛羊的恩惠如同蒙受谷物的恩惠一样。如果畜牧业的起源比农业更久远的话,《中庸》中“诚”的规定也许应该说是源于畜牧业。但《中庸》(《礼记》中的中庸篇)一书出现时,中国已是农业社会,因此,《中庸》中“诚”概念的原型应看作是谷物(植物)。
    如果近代以前的东亚实学把《中庸》中的“诚”概念作为重要的构成要素的话,那么近代以前东亚实学的基础可以说是农业。
    “诚”概念的非有机体特性的一面
    如果把《中庸》中的“诚”全都看作是具有有机体特性的话,会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这是因为《中庸》中在谈到天地山川的形成过程时,才用“积土成山”这样的、所谓积分的逻辑来说明。
    天乃昭昭之多,地乃一撮土之多,山乃一卷石之多,水(川)乃一勺之多。
    这就是说无边无际的天是由细小的昭昭之光无穷无尽地累积而成,广大深厚的土地是由一撮一撮的土不断地累积而成,雄伟壮丽的大山是由一块一块的石头累积而成,深不可测的河流是由一滴滴的小水滴累积而成的。
    朱熹的注释说“天地山川,实非由累积而后大”,忠告不能按上述说法(积分逻辑)进行解释。但《中庸》的原文是允许这样解释的。
    而且《中庸》认为“不贰”、“无息”之“诚”是产生无限的时间、空间,及无限的时空之下的无限丰富的万物的根本原因。如果把宇宙整体看作是个生物体,“诚”的“无限”、“无穷”的无止息无间断,也即连续性(无息)与专一性(不贰)只不过是表示宇宙这一生物体的呼吸或心脏的跳动,它虽与“诚”的有机体特性并不矛盾,但其无限性、无穷性、连续性、专一性对有生死、有限的生物来说,却是很残酷的条件。毋宁说,在更接近于机械的属性时,“诚”就会带有无机性的、机械论的特性。贯穿于《中庸》之“诚”的是不间断,也即连续性。在连续性是有机体的特征这一点上,体现了生物性、有机体特性,但连续性趋向无限、无穷时,就将超越生物的界限,有可能转化为机械论。
    人类历史历经了代数学、力学及蒸汽机的诞生,从前近代过渡到了近代。机械文明的诞生,从产业来看是从以农业为主向以工业为主的转变。这种过渡、转变意味着“诚”这一概念从有机体特性向机械论的转换。
    假使《中庸》中的“诚”概念里具有两种相矛盾的特性,那么这两者各占多少比重?有机体性所占的比重与农业产业所占的比重成比例。此外,随着运用数学知识的还元主义性质的自然科学的发达,可以说机械论性所占的比重在增加。我们特别关心的是,在18世纪的东亚,哪一个所占比重更大?由于受到了由耶稣会传教士带来的西学及由荷兰商人带来的兰学的影响,出现了像前文提到的三浦梅园先生所确认的“诚”的概念在人类中并不存在这一自然科学主义的解释。但像梅园先生也在从植物(草木)中追寻原型一样,有机体特性已先入为主地存在了。这一平衡对思考21世纪的实学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科学与善的再结合
    1943年,年仅34岁就去世的法国人西蒙尼·贝由在他的遗著《根を持うと》中认为伽利略(第二次文艺复兴)以后,善被从科学中分离出来,此后科学成了就事论事的学问。他说:“从文艺复兴后期开始,科学观念自身发生了变化。科学本身在善恶之外,尤其是在善之外设定了对象,并以考察与善恶无丝毫关系,尤其与善毫无关系的对象为研究任务。科学仅就事实来研究事实。并且连数学家们也把数学上的各种关系只看作是“知性”事实。把事实或力、物质看作是各自独立的,与其他事物没有任何联系,仅从自身来考察,在那里没有任何为人类所乐于思考的东西。”那么善到底是什么?恶又到底是什么?善恶指的是人的行为(举止)的性质。从人的行为这一意义上来说,具有有机体的特性。保障、促进他人的生存条件为善,反过来,损害、剥夺他人的生存条件的为恶。如果以保护或破坏生命来作为区分善恶的界限的话,那么生命就不能只局限于人类,而应该扩展至整个地球的生态系统,乃至整个宇宙的范围。破坏生态系统及环境的行为是恶,救助人的生命的行为是善。为救助自己的生命而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的行为是恶,关键在于是否有助于他人的生命。在西蒙尼·贝由看来义务的观念比权力的观念更崇高。这是因为对生存尽义务要优先于一切。这种“生存”义务也关系到他人。只要自己能生存就可以了的想法与崇高是格格不入的。由于“共存”,乃至“使他人更好地生存”,因此义务比权力更崇高。
    也可以说善就是为对生存尽义务而努力的行为。
    当善具有以上特性时,科学与善的结合意味着什么呢?它意味着科学应在更广泛的意义上为保护生命做出贡献,意味着不允许破坏生命的科学研究的存在。如果科学失去有机体的特性,而被机械论支配的话,结果就将使科学与恶相结合。近代的科学与技术及建立在此基础上的生活方式所带来的生态环境的破坏已雄辩地证明了这一点。
    五  21世纪实学的展望
    为把人类从加速生态环境的破坏及致死人命的快节奏的近代生活方式中挽救出来,必须对以工业为中心的、与善的价值背道而驰的近代实学进行较大的改革,学习吸收近代以前的实学的合理成分,使实学概念恢复其有机体的特性。实学概念的有机体特性指的是“诚”与“善”的恢复以至结合。但是,也并不是要根据能对事物进行客观认识的科学精神来否定对非有机体的、机械论的要素的执著与留恋。那么如何来看待二者的比重与平衡?那就是要让农业重新成为产业的中心,利用科学与技术在工业上的成就为农业服务。以保护生命、保护生态系统为中心,使各门科学都来为此服务。其先例可见于18世纪后半叶至19世纪上半叶的东亚世界,是近世后期的实学。它努力吸收以农业为基础的近代科学与技术。如朝鲜的朴趾源领导的北学派,日本的三浦梅园与山片蟠桃等人。必须重新审视18世纪后半叶至19世纪前半叶这一过渡时期的学术研究,恢复其应有的学术地位。对工业稳坐核心交椅,高科技引导着人们的生活方式的今天的现状进行结构性的改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21世纪如果不设法努力实现这些目标的话,就根本谈不上地球的未来。
    作者简介:
    小川晴久1941年生,日本人。东京大学大学院综合文化研究科教授。著有《三浦梅园之世界》、《南的发现与自立》、《朝鲜文化史的人们》等。
    原载:《中国文化研究》1999年春之卷(总第23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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