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端午节,诗人光未然(张光年)朗诵了他的抒情长诗新作《屈原》:“汨罗啊/滚滚/将我这满腔的悲愤/埋葬/在你滚滚的江心吧!” 挺遥远了。那是1960年,我购得了光未然刚出版的诗集《五月花》。正是大跃进以后,全国一片饥馑的年代,那书页都是发黄的,又薄又糟,像马粪纸。《屈原》这首长诗,我就是从这个集子里读到的。 这本诗集的《后记》里说:“《屈原》写于1940年端午节前夕,曾经在重庆文艺界举行的第一届诗人节晚会上朗诵过。”于是,我知道了,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代,在山城重庆,曾经隆重庆祝我国第一个诗人节,并且那天就是我们伟大诗人屈原的忌日——五月初五,端午节! 这日子充满了人情味,充满了对屈子人格和精神的景仰,充满了对自然万物和生命的热爱,充满了对天地的敬畏;充满了诗意的芬芳,充满了鲜活的文化气息,充满了绚烂的浪漫主义色彩,形成了独特的端午文化。这文化如长江大河,源远流长,历两千余年而不衰,而且馨香远播,深深影响了朝鲜、韩国、越南和日本。这样的节日文化景观,在全世界大概也是独一无二的吧? 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也已经从少年学子变成了白发老翁。偶或听说某某省或某某地举办了一个“经济搭台文化唱戏”的诗歌节,多是一种地方性自我娱乐。再也不曾听说有过一个全国性的“诗人节”。 近些年,置身于信息化多媒体世界里,种种思潮和乱相席卷全球,解构经典、消解崇高、精神失落、物欲膨胀,唯“新”主义大行其道。影响所及,绵延两千余年的端午节,那样丰富美好的文化内涵,隐藏在历史深处的那一片葱茏的诗意,在国民心目中越来越式微了。即或把端午节列入国家几大节日之一,全国休假,也好像改变不了国民淡漠的心态。 显然,这并不是正常的社会文化现象。不要忘记(我们往往很容易忘记),只不过十年前吧,2004年,韩国要把端午节“申遗”,那时候,着实在国民心中引起了一阵子不小的激动,甚至喊出“保卫端午节”的口号。但激动过后,一切仍复照旧。 眼前,我想说的是4月4日《文艺报》刊发的《诗人呼吁恢复“诗人节”传统》。消息说:“近日,第八届天问诗歌艺术节在云南大理举行。活动期间,50余位诗人艺术家倡议恢复诗人节的传统”。 几天之后,我又读到了4月3日的《文学报》。该报第3版比较详细报道了大理诗歌艺术节的消息,说:“在最后一天举行的闭幕式上,艺术节发起人潘洗尘宣读了与会诗人艺术家联名签署的《中国诗人节(端午)宣言》”。报道中刊布了《宣言》全文。 半个世纪前读到的诗人光未然的文字,在这里得到了印证,而且,真就有了切实的反响。 那是抗日烽火漫天的年代,在山城重庆。 今天,我们终于听到诗人艺术家的呼吁,在云之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