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东辉 (公孙丑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浩然之气(资料图 图源网络) 《传习录》记载,有一次阳明的弟子陆澄问他:“有人夜晚怕鬼,怎么办?” 阳明说:“这只是因为他平日里不能‘集义’,而心有所亏欠,所以才怕。如果平日所行合于神明,又何怕之有?” 夜里怕鬼,是很多人都有的心理现象,这一方面缘于人们小时候听的鬼故事、看的鬼电影,另一方面则伴随有民间鬼神信仰的成分,阳明则认为这是人们平日里不能“集义”,心不安理不得所致。 当然,本文所论,不在如何对治心鬼,而在由此引出孟子的“浩然之气”。 只要养得一身浩然之气,岂止在夜里是一个不会怕鬼的人,更是天地间俯仰无愧的大人。 孟子的弟子公孙丑曾问孟子,他最擅长什么,孟子告诉他说,“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知言”且不论,且看本文的主题“浩然之气”。 俯仰无愧天地间(资料图 图源网络) 气不可言:难言也 何谓浩然之气?孟子说,“难言也”,这个很难形容啊! 很多人看到这里会觉得很惊讶,觉得孟老夫子是不是胡诌个什么浩然之气,不然弟子随口一问,他倒无言以对了。 其实这正是孟子修身工夫的得力处,正可见出他是真正下过工夫的,不是随口胡诌的。 只有真修到浩然之气的境界,见得浩然之气“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才知道它是不可思议,心不可思,言不可议,是无法用心思思虑、用言语表达的。 浩然之气“至大至刚”(资料图 图源网络) 养气原则:配义与道 浩然之气之所以“难言”,在于它不是一般的血气,而是“配义与道”的道气、义气。 孟子曾比较了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不同的养勇方法。 北宫黝是一味求胜:认为受了他人一点小委屈,就像在大庭广众被人鞭打了一般。既不受平民百姓的羞辱,也不受大国君主的羞辱。把行刺大国君主看得跟行刺普通百姓一样。毫不畏惧诸侯,听了恶言一定回击。 孟施舍是无所畏惧,他说:“要把不能取胜看作能够取胜一样。如果先估量了敌人的力量才前进,先考虑到能够取胜再交战,这是畏惧强大的敌人。我哪能做到必胜呢?能无所畏惧罢了。” 曾子则是循理而动,他曾对弟子子襄说:“你喜欢勇敢吗?我曾在孔子那里听到过大勇的道理:反省自己觉得理亏,那么即使对普通百姓,我也不去恐吓;反省自己觉得理直,纵然面对千万人,我也勇往直前。” 北宫黝务在胜人,只是逞匹夫之勇;孟施舍则反之于身,所以能无所畏惧。因此孟子认为孟施舍胜于北宫黝。但孟施舍只是反之于一身之血气,故又赶不上曾子反之于一身之直理,依直理而行,才能真正无所畏惧。 孟子继承了曾子以直理养大勇气的思想,将其发展为“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所谓“善养”就是养气必须“配义与道”,与仁义道德相配合,这样培养出来的气就是道气、义气,而不是所谓的血气。 血气有时而尽,道气、义气则无时而歇。 血气有时而尽,道气、义气则无时而歇(资料图 图源网络) 养气方法:必有事焉 培养浩然之气,原则上必须“配义与道”,方法上则须“必有事焉”。 在孟子看来,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浩然之气必须靠长期的道义累积才能生成,而不是靠偶尔的正义行为就能获取。一旦你的行为问心有愧,浩然之气也就衰竭了。 正因如此,培养浩然之气应该“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必须念兹在兹,时时刻刻做“集义”的工夫。 一方面要“心勿忘”,那些认为养气没有用的人,是只种庄稼而不锄草的懒汉; 另一方面要“勿助长”,不能像拔苗助长的宋人一样,操之过急,违背养气的规律,不但无益,反而害之。 只有养得一身浩然之气,才可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既俯仰无愧,则心地光明,夜来又何须怕鬼;即使平日行走坐卧,也能心广体胖,舒泰安详;纵是在生命的尽头,也能像阳明所言,“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