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杵增 这个问题同样会有很多答案。很多人会说,“天赋”。但这个答案要把很多人阻拦在门外。 学诗首先需要什么?(资料图 图源网络) 顾炎武说,诗不必人人都做。只是过去数千年间,却有无数人写诗。他们未必每一位都有“天赋”,大部分寂寂无名,最终湮没在时光的河流里,后人根本无法看到这些身影,也没兴趣知道他们有怎样的生平,过得开不开心。 不过,写诗本就近于自娱自乐。规整性情,释放生命,愉悦自我,这些都是诗对作者的馈赠。能获得这些美好,让自我的生命闪烁出星光,不至于黯淡晦涩,已经值得欣喜了,哪里需要强求更多? 写诗的人与诗人,是进入大门与登堂入室的区别。在此间,天赋显得特别重要。学诗伊始,则不应成为最外面那扇大门的门槛。窃以为首要的,当是一个“诚”字。 所谓诚,即先要做到不欺瞒自己。做到了才有资格谈其他,否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如果一个人对自己都欺瞒,日后学会格律写出“诗”,看起来有模有样,却总不是那个味。明眼人一读,就能发现在浓厚的脂粉下面,藏着一个怎样扭曲的灵魂。 心正意诚(资料图 图源网络) 人与人的交往,最低的底线也在于诚。意不诚则心不正,心不正者,谁敢与之交朋友,进而推心置腹?诗人感慨说,“最难风雨故人来”,不诚,何以致之?更何况学诗的过程,不单止跟当下时人发生关联,更在于与古人交。最重要的,便是连接过去,对古人诚。 学诗是私人事。在反复诵读前贤的佳作,体会其言外之意,学习其句式章法时,粗一看,似乎只是单独的个体在面对一堆毫无生机的集子,其实不然。集子里满是前贤活生生的气息,放空自己的杂念,诚心读去,则恍如接晤,有款款语,有深深情,如师如友,真诚动人,没有丝毫保留。时空在这里已经不是阻隔,所谓传承,也默默在进行。 盖因诗乃心言心声,最作不了假。一个诗人的全集,不仅能让人读到他的生平出处、抱负如何、学问厚薄与否,直接印入人们内心深处的,更是他浓烈或寡淡的情感。诗是凝练到了极致的文体,下笔时直扑心底最真处提纯,古人不诚,如何令人信服?今人不诚,如何信服? 又因此,学诗的动机也需要诚。如果出发点不是“为己之学”,含有其他意味在内,那是很难耐得住前期种种门槛的,譬如入声字、格律、记诵工夫、打磨工夫等。世间鲜觅没有门槛的道艺,如果有,那就没有上智下愚的区别了。诗虽小道,但直指生命本真,容不得苟且。不诚之人纵使有足够的心思跨过一道道“门槛”,也写不好诗,原因便在这里。 邹金灿先生在教人写诗时,常引用陈衍一段话,“诗者荒寒之道,无当乎利禄。肯与周旋,必其人贤者也”,言明写诗在外人看来是一件极冷的事情。所有的觅句苦吟、为伊憔悴,都只是表象。学到深处,便接上了前贤的精神血脉,受到诗的感染,已经无关世间利益得失,为人也愈显高贵昂藏。大多数人比较喜欢熙攘,对高贵的生命抱有警惕,最冷的点正在于此。不诚,如何能在学诗的路上走远? 因此《大学》说,“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庄子》亦言,“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道理却是共通的。 写出好诗,当然需要天赋,但写到合格线以上,大部分人都有机会做到。从一个不会写诗的人,到一个会写诗的人,已经是生命的自我超越了,理应为自己喝彩。至于是不是诗人,回头看看,反倒成了一笑置之的事情。 本文为腾讯儒学频道原创,未经许可,严禁转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