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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徐晋如 苏东坡的名作《念奴娇·赤壁怀古》，是只要读过中学，就人人能背诵的一首词，词曰：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苏东坡（资料图 图源网络） 然而，你知道吗，这首词的断句连古人都没有完全搞明白，比如“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一句，周汝昌先生就曾说过，应该是“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了，是了然、全然的意思。在唐宋时代，有很多诗中存在着类似用法，如王维“了观四大因”、李白“清光了在眼”、“了见水中月”，韦应物“了似仲秋月”、岑参“世事了可见”等等。而曾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主任、教务长的何文汇教授则指出，唐宋时“嫁了”一词，都指女儿出嫁完毕，是“嫁出”，不是“嫁入”。可见小乔初嫁了与公瑾当年，不能放在一起说。除非是遥想乔玄当年，才能接小乔初嫁了… 又如“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一句，据《容斋随笔》作者南宋人洪迈说，他曾见苏轼的学生黄庭坚手书此词，是“多情应是，笑我生华发”。从其他《念奴娇》词的格律来看，这里的确应该是上四下五的句法。黄庭坚的手书版本，与今本还有几处不同，可能是东坡的原稿。如依通行本，再参以词的格律，这一句应该是“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其中，“多情应笑”正好与上句“故国神游”对仗。 何文汇先生研究比勘各种版本后，认为东坡的定稿应该是： 大江东去，浪声沉、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处，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浪淘尽作浪声沉，谈笑间作谈笑处，都是因为词律在这里有平仄的严格要求。东坡的词，被当时人认为“曲子中束缚不住”，但实际上，东坡是因为只讲平仄，而不讲五音四声，才会被李清照讽为“着腔子的好诗”，平仄他还是很严格的。 对待古典文化，有两种态度，一种是从俗，另一种是崇雅。从俗，就会觉得大家已经约定俗成，个别学者偏要追溯原委，探求真相，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崇雅，则意味着应该不拘于俗见，不迷信权威，凭真理之勇，廓清历史的迷雾。无论是对待东坡的这首《念奴娇》，还是对待其他的文化遗产，都应作如是观。 文本转自丨国学正典微信公众号（ID:guoxuezd）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