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仕成不但喜欢藏书、藏文物,也同样把传统文化的传播作为自己应尽的职责。他首先刻了一部有名的丛书,书名就是以他的堂号来命名,叫作《海山仙馆丛书》。为了出版精品,他请当时有名的学者谭莹来校刊这部丛书。这部书总计收录了子目56种487卷,此部丛书包括了经、史、子、集各个门类,但《海山仙馆丛书》的子目究竟是多少种,我也看到过不同的说法,而《广东纪事诗》中说这部丛书“五十六种,共四百六十一卷”,《文献家家通考》上所记数字与此相同。 另外,潘仕成还刻了一部《海山仙馆丛帖》,此套帖潘仕成下了很大功夫,历时37年刻制出了1000多块石版,后来他把这些石版嵌在了回廊的墙壁上。他还刻过《佩文韵府》106卷、《韵府拾遗》106卷、《大清律例》104卷等等,这些大部头的书今天都留了下来。虽然从刊刻质量上讲,清代广州刻书水准要比江南地区或者北京都要差,因此他所刻的这些书不能跟这些地区的精刻本相比,可是老潘也的确下了功夫,他也认为当地的刻字工坊手艺不高,于是他自己招聘了一些人,就在海山仙馆里办起了印刷厂,自己刊刻、自己印刷,做出了那些大部头的书。总之,潘仕成又藏书又刻书,他在这方面的业绩在广东出了名,中国人喜欢并称,于是人们就将潘仕成跟伍崇曜、孔广陶、康有为并称为藏书界的“粤省四家”。 吹拉弹唱 然而这么有钱的一位大藏书家到了晚年却突然间衰落了下来。关于他衰落的原因,历史记载大多语焉不详,比如《文献家通考》上仅写了这么一句:“破产后,海山仙馆家产悉抄没入官”,但是什么原因而令老潘破产却未提及。有的书上说,潘仕成“晚年却横遭变故,落魄而死”,是怎样的变故,同样语焉不详,我唯一找到的说法是说老潘在同治年间“因盐业专营权取消而破落”,具体是怎样的情况我也未曾查找到。总之,这个美丽的园林以及里面的收藏,其兴也速,其败也忽,很快就解体了。 据说潘仕成也搞过自救,曾经将他所刻的《佩文韵府》版片抵押给了山西某票号,之后又卖出了他另一处房产。那处房子看来面积也很大,因为卖出的价格是3.8万两白银,但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潘仕成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也属杯水车薪,正如王熙凤所言——“大有大的难处”。再到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整个海山仙馆也被罚没充公了。政府想将这个园林卖出,但是海山仙馆太大,其占地面积有几百亩,没人出得起这么大的价钱。不知谁给政府出了个妙招,就是将海山仙馆作为标的,对外发行彩票,最后以摇奖的方式来确定这个园子归谁。然而每张彩票的面额我查到了两个不同的数字,有的文献上说是每注三文钱,也有的文献上记载是三两银子,这之间差的倍数太大,我也不好判断哪个是真的,那我就“葫芦僧判葫芦案”,折衷一下,就算是三钱。不管是三两还是三钱,用这几十万分之一的代价买下这么个庄园,那诱惑力可想而知,可以想象那种抢购的场面一定是彩旗招展、喜大普奔。这种办法果真秦效,中奖者竟然是一位穷教书匠。由此看来,那场抓奖活动没有造假。 残荷有藕 但这位教书先生中了头彩却发了愁,因为他无力经营这么大的庄园。我不知道他是买了几张奖券而中奖者,总之他想收回自己的投资,于是他把海山仙馆里面的各种建筑拆下来卖废料,不知道他是否发了一笔小财,但总之这个美丽的庄园就败在了他的手里。海山仙馆衰败的情形在李仕良的那首《过海山仙馆遗址》中也有描写:“祸福忽相乘,转瞬不如故。高明鬼瞰来,翻覆人情负。此地亦偿官,冷落凭谁诉。树影尚离披,泉声仍漭溯。孰是孔翠亭,孰是瘗鹤墓?可怜坏道中,故物文塔具。吁嗟复吁嗟,消息畴能悟。” 恢复后的海山仙馆全景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海山仙馆变成了废墟,那块旧址后来被不同的人买去,分别建成了彭园和荔香园。到了民国初年,彭园也衰败了,变成了散住的民居,而荔香园保留了下来,曾被汪精卫的大舅子陈花村买下,当年孙中山和陈独秀都参观过荔香园。而《海山仙馆丛帖》那1000多方石刻到了解放初期仅余400多块,放在了广州博物馆内。文革期间,这些石刻被红卫兵砸毁,只余下78方基本完好者。而后来的荔香园则改建为荔湾湖公园,十余年前,我曾到此公园内寻找海山仙馆遗址,而今再次来到广州,我再次来凭吊当年这个著名藏书、刻书之所。 海山仙馆一楼内景 潘仕成海山仙馆位于广东省广州市荔湾湖公园内。其实整个荔湾湖公园原来就是海山仙馆的旧址,只是改成公园之后,在园内的一角新建了一组建筑,将其称之为海山仙馆。十余年前时,我曾来过此地,但当时馆内不开放,今日想再碰碰运气。公园不收门票,然园内的游人却称的上熙熙攘攘,有几个团组都在引吭高歌,这与扩音器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但仍然能隐约地听出既有粤剧也有流行歌曲,其中还有四、五十人站成整齐的方队在跳最时髦的《江南style》,看跳着骑马舞的这群人的年纪,平均也在四、五十岁以上,真是一片升平景象。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