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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春秋》是先秦诸子中分量很重的著作，《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皆入儒家类。可到了后世，许多人开始不赞同《晏子春秋》的儒家属性。有人认为当入墨家，有人认为应自成一家，《四库全书》甚至列入史部传记类。本文不拟作全面讨论，仅想谈谈《晏子春秋》归儒还是归墨的问题。 我们先看认为《晏子》归墨的论说。西汉扬雄《法言·五百》云：“墨、晏俭而废礼。”以墨子与晏子并举，似以二者同属一家。东晋张湛注《列子·杨朱》曰：“晏婴，墨者也，自以俭省治身，动遵法度。”“尚俭”是墨家的特征，而晏子“以俭省治身”，与墨家相吻合。说晏子尚俭，是没有问题的，《晏子春秋》中颇多此类记载，《史记·晏子列传》也说：“晏平仲婴者……以节俭力行重于齐，既相齐，食不重肉，妾不衣帛。”。 唐代柳宗元作《辩晏子春秋》，坚定不移地主张《晏子春秋》属墨家，其文曰：“墨好俭，晏子以俭名于世，故墨子之徒尊著其事以增高为己术者。且其旨多尚同、兼爱、非乐、节用、非厚葬久丧者，是皆出墨子。又非孔子，好言鬼事，非儒、明鬼又出墨子……后之录诸子书者，宜列之墨家。非晏子为墨也，为是书者墨之道也。”柳宗元此说有两个要点：一是晏子其人固非墨者，《晏子》其书则为伪书，系墨子之徒伪托；二是《晏子》书中体现出的尚俭、尚同、非儒、明鬼等题旨，无不与切合墨家宗旨。  晏子（资料图 图源网络） 柳宗元的说法最具代表性，也最有说服力，在后世引起很大反响。南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明代焦竑《国史经籍志》皆受其影响，将《晏子春秋》列入子部墨家类。清代章学诚、洪亮吉等学术大家，亦主《晏子春秋》为墨家说，并赞同柳宗元的理由。 再看认为《晏子》归儒的论说。《史记·晏子列传》称晏子“其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语不及之，即危行。国有道，即顺命；无道，即衡命。”这不啻为《论语》所谓“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的重述。刘向《<晏子>叙录》曰：“其书六篇，皆忠谏其君，文章可观，义理可法，皆合六经之义……又有颇不合经术，似非晏子言，疑后世辩士所为者，故亦不敢失，复以为一篇。”刘向认为《晏子》一书大部分是儒家言，一小部分或许是后世辩士所增窜，整体上不妨碍其属于儒家。三国王肃《孔丛子·诘墨》曰：“察传记晏子之所行，未有以异于儒焉。” 《晏子春秋》所体现的尚俭、兼爱、非儒等与墨家相类似的特质，就一定意味着该书必定属于墨家吗？后人对此多有辩驳。近人刘师培《左盦集·晏子非墨家辨》认为，《晏子春秋》书中对鬼神、礼乐和居丧的态度，均与墨家的“明鬼”、“非乐”、“短丧”等宗旨不同。陈柱《诸子概论》认为，墨家讲 兼爱、尚俭、非攻，儒家亦讲泛爱众、尚俭、非战；而《晏子》书中 “崇礼”和“非鬼”这两个特性，则是墨家所没有的。至于晏子有诋毁孔子之言，陈柱以为犹如荀子之非孟子，并不妨害二者同在儒家之列。彼书俱在，文繁不录。今人张舜徽先生《汉书艺文志通释》亦曰：“儒墨同遵俭约，墨固背周道而用夏政，儒亦推崇禹德……儒墨相衡，有同有异，强本节用之说，则其所同也。”可见，某些特质实际上为儒墨两家所分享，某些特质则仅仅似是而非，据此皆不足以判定《晏子春秋》应当归墨。 综赅各种说法之后，笔者窃谓《晏子春秋》确为儒家，《汉书·艺文志》的归类是值得遵从的。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能否秉持一种“道术未裂”的整全视野，来对文献本身进行深入阅读。 （作者 仝广秀） 本文系腾讯儒学特约原创稿件，转载请注明作者及出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