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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期间，万方的长篇新作《香气迷人》伴随着我从苏州到扬州到南通，秋日的气息与小说中氤氲的香气浑然一体，难解难分，一时间竟无法从小说中回过神来。我只能说，这本来就是一本最适合秋日阅读的小说。 《香气迷人》的故事既简单又不简单，说它简单，是因为它写的还是永恒不变的“爱情故事”;说它不简单，是因为它 用浸染着某种气息的文字把这个爱情故事写得如此的扑朔迷离， 神奇缥缈，用万方的话说，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 它从男主人公方刚的出生一直写到他中年的成熟，其间他所经历的爱情，很复杂，也很好看。先是他与姬小玉的初恋 爱情， 一切来得那么快又那么自然，两人双双坠入爱河，全副身心仿佛投入到一种强大的宁静的力量之中，像一条深深的湍急的大河。这段爱情让我们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什么是天造地设、什么是美好和谐，然而，忽然间，这一切竟然就随风而逝;然后，方刚和宋伶俐经历的爱情， 像多数人那样，平平淡淡，只是想在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是当男人以为他可以过这种平淡以至乏味的生活的时候，当他再也想不起来往日生活中散发着的女人身体的芬芳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后来，他碰到了一位比自己大十岁的的女人李完，端庄娴雅，一派大家闺秀，可她内心却潜藏着对爱情无止境的渴望，娇嫩柔弱的背后却蕴含着蓬勃强劲的生命力，这让方刚感到了难以承受的压力，甚至一度失去了他从小就引为骄傲的嗅觉。两人都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错，最终他选择了离家出走，去追寻遥远地方那值得追求的世界。 …… 《香气迷人》的风格与 万方以前的小说很不一样，比如《空镜子》平实细腻，完全贴近生活 ，照出了我们身边实实在在的生活与命运;而《香气迷人》 似乎希望用绚丽的色彩和神奇的故事来打动读者，让我们从那迷人的香气里感悟爱情情怀。方刚所经历的不同阶段的 爱情，生活中是很常见的，只不过万方在作品中将它们推向了极致。她说：“我愿意我笔下的人是普通人，但他们身上又有很极端的东西。每一个普通人身上都有属于他的独特，不过常常没有被别人甚至自己意识和挖掘到，而我把它们推向了极致。”通过这种极致的表现， 万方试图发掘不会随时间变迁的“渴望爱情”的人性本质，“爱情就像气味，它是无形的，也是迷人的”，因此，这部小说也就有了《香气迷人》的名字，传递出一些神秘感，一丝虚幻。的确，爱情本来就是一种神奇的东西，难以言说，不可解释的，却又时时让你迷失其中。 对于作者来说，这个时代经过沉淀、发酵的东西越来越少，那种刻骨铭心、像刀子剜般的浓烈思念，越来越稀少了。 现在的爱情最缺乏的就是思念，爱情没有思念就没有沉淀，没有发酵的过程。 这样的话对于人的情感、对于爱情本身来说就被冲淡了。 这种变化促使她思考，爱情对生命究竟意味着什么?这种思考化作了《香气迷人》中各具形态、 扑朔迷离 的爱情故事。小说讲方刚一出生就显示出特别的嗅觉，写他童年的经历，写他父母的离异，写他与一只猫的神奇的心灵感应，写那仅仅存于方刚心中的鱼腥草，《 香气迷人》一切从爱情展开，从生活与情感的撞击中展开，一步步地剥开了被你自己好好地藏在心底的美好、挣扎还有无奈，那氤氲的香气中总是忽隐忽现地掺杂着淡淡的哀愁。它告诉我们， 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期待和幻想一种最美的爱情，爱情就象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始终弥漫于你的生命，没有尝到爱情滋味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哪怕这种滋味是酸楚的、苦涩的、甚至是痛苦的。 万方说过，“我这个人写小说，或者说我的兴趣点完全在于我对‘人生的状态''特别感兴趣。我觉得实际上故事呀、情节呀都是可以编造的，在创作中也必须要编造。但是人生的那种状态是不能编造的，你要能够把它准确地抓住、表达出来，这个是我非常愿意做的。”《香气迷人》中独特的“人生状态”的传达得益于两个方面，一是细节的渲染，生活中有很多缘于细节的感触可能是常常被人忽略的，但是万方作为作家，却用一些不经意的细节，比如黑骑士、鱼腥草、小瓶子等等，洇染成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点化出细节背后的爱情意蕴。二是嗅觉的运用，莫言的《檀香刑》第一次引入民间说唱形式“猫腔”，用“赵甲狂言”、“钱丁恨声”、“孙丙说戏”，诉说了一段传奇历史，营造了一个听觉的世界;而万方则着力于嗅觉世界的营造，在一种迷人的香气里诉说着主人公神奇的爱情。方刚的爱情故事，时时刻刻都伴随着身体的芬芳，恬静的气息，浓汤的鲜美，还有酒的芳香，种种香气扑鼻而来， 给予我们强烈的气态上的感受，直接烘托出最真实最感人的“人生状态”。这让我想起德国作家聚斯金德的小说《香水》，它也是着力渲染主人公格雷诺耶无比灵敏的嗅觉，他对人类的仇视就是通过气味来表达的，而真正的美又建立在生命的肮脏气味上，二十五位纯洁少女身上的气味正是一种美的极致。嗅觉世界的营造，使得《香气迷人》成为 当代文学中的“异数”，必将会在当代文学史上占据它的一席之地。 (万方：《香气迷人》，华艺出版社 2002 年 8 月版;《收获》 2002 年第 5 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