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史前的英雄人物传说,散见于先秦及其以后的多种典籍,若论远古历史神话,则应首推《山海经》一书,虽然全书仅有31000余言,但却包含着有关我国古代地理、历史、神话、民族、动物、植物、矿产、医药、宗教等多方面的内容,应该说其资料是丰富的,是研究我国古代社会的重要文献。然而,《山海经》所记述的许多内容,很难为后世读者所理解,如一些蛇身人首、鸟身人首、多足多首等等一大批介于人神之间的奇人怪兽,古人是如何编制的?而编创这些异类的原因是什么?我们却不得而知。 就连汉代大史学家司马迁也说:“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信之也”。《汉书·艺文志》将《山海经》列入杂占者之首,《隋书》以下多将其列入地理书,清代《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将《山海经》推之为“小说之最古者”,鲁迅称其为“古之巫书”。由此说,有关《山海经》一书在历史上的归类问题一直是摇乎不定,另有一点能够确定,就是说《山海经》在历史上还不曾列为历史书类。因之,研究中国史前原始文明尚不能以《山海经》所记内容引证为历史史实的基本依据,而只能作为一种参考线索进行审慎辨析和引用。 在探讨原始文明中有关三皇五帝的史迹时,许多文章因争某一帝皇而以《山海经》为据者多有之,历史上解纬正史的学者们以《山海经》为据解史者亦多有之。因此扩大了“三皇五帝”史迹的不确定性,这些不确定性实际上为研究史前文明设置了人为的障碍,也为各地争得某帝皇之郡望埋下了种子。那么是不是说《山海经》所记史前英雄人物的神话故事就不值得研究了呢?非也!《山海经》里所记述的古代先帝先皇的基本人物是有的,司马迁说“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顾弟弗深考,其所表现皆不虚。”问题是《山海经》一书自身叙述古代英雄人物时就矛盾百出,其世系谱就更加繁乱无章了。因之断定《山海经》成书年代较早,后经“历史家”、“地理家”、“阴阳家”、“小说家”及“巫术家”们所篡改整编,秦汉之前,手抄流传,好奇者奇之,好神者神之,好实者实之,好虚者虚之,有缺者补之,有恶者改之。各按其所好而篡,所以成为古之奇书。《汉书·艺文志》注录有《山海经》十三篇,而东汉以后留传到今天者,却多出五篇,即可知东汉以后亦有人增补。因之,在研究原始文明史时,应特别注意《山海经》里的人物和地理位置并不足信。笔者曾见不少文章引证于《山海经》为正说,从其文章内容看,有些作者并不了解《山海经》,而是通过其它文献转引,甚至有人所引《山海经》句意与其文章所证内容恰恰相背。这岂不是学术之悲乎? 为正确认识和理解《山海经》在研究原始文明史中的地位,也为读者了解《山海经》中所叙述的史前人物,笔者将《山海经》的史前英雄人物“史迹”整理如下,以征其事。 1、大暤和少昊 在《山海经》中,“大暤”一名仅出现两次,均出自《海内经》。历史学者大多认为“大暤”就是“太昊”’“太昊”即是“伏羲”,《山海经》中不见“太昊”、“伏羲”字样,《经》中的大暤业绩空白,仅有过“建木”一事,《海内经》:“九丘……有木,青叶紫茎,玄华(花)黄实,名曰建木,百仞无枝,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实如麻,其叶如芒,大暤爰过,黄帝所为”。其意是说有黄帝所造的“建木”(蹬天梯),大暤升天由此而过。又见《海内经》:“西南有巴国。大暤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有关大暤的其它情况一无所知。据此列大暤世系如下: ![]() 或有以上述《经》文为依据,以证大暤(太暤、太昊、伏羲)源于“九丘”或源于巴蜀者,不足为凭。 有关少昊的记述,在《山海经》中共有五处,分列《大荒东经》、《大荒北经》、《大荒南经》、《海内经》和《西山经》,其区域范围遍布东西南北中。 《大荒东经》:“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郝懿行注曰“此言少昊孺养帝颛顼於此,以琴瑟为戏弄之具而留遗于此也。……少吴即颛顼之世父,颛顼是其犹子,世父就国,犹子隋侍,眷彼幼童,娱以琴瑟,蒙养攸基,此事理之平,无足异者。” 《西山经》:“又西二百里,曰长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郭璞注云:“少昊金天氏,帝挚之号也”。 以上二款均说为少昊所居之地,且东西甚相遥远。若以此为证,则少昊分矣。有证少昊之国于山东曲阜,而证少昊为山西、甘肃、陕西者亦有之。 有关少昊之世系,可见《大荒北经》:“有人一目,当面中生,一曰是威姓,少昊之子,食黍”。又见《大荒南经》:“有缗渊,少昊生倍伐,倍伐降处缗渊。有水四方,名曰俊坛”。再见《海内经》:“少昊生般,般是始为弓矢”。如此南北中又都有少昊之子所居之地,若为史证,则少昊又南北中而分矣。居此可得少昊世系: ![]() 2、炎帝 《海内经》:“炎帝之妻赤水之子听沃生炎居,炎居生节并,节并生戏器,戏器生祝融,祝融降处江水,生共工,共工生术器,术器首方颠,是复土穰,以处江水。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鸣,噎鸣生岁十有二”。 由此可知祝融、共工、后士均为炎帝之裔。 《大荒西经》:“有互人之国,炎帝之孙名曰灵恝,灵恝生互人,是能上下于天”。又见《海内经》:“炎帝之孙伯陵,伯陵同吴权之妻阿女缘妇,缘妇孕三年是生鼓、延、殳,始为侯。鼓、延是始为钟,为乐风”。这样又出现了炎帝另外两个支系。即灵恝和伯陵。 有关祝融的问题,除上述记载外,另见于《大荒西经》、《海外西经》和《海内经》。《大荒西经》云:“有榣山,其上有人,号曰太子长琴。颛顼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太子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这样祝融又为颛顼的后裔。《海外西经》又说:“南方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以上诸说相互矛盾,因不可为史证。 有关共工的问题又见于《海外北经》和《大荒北经》。《海外北经》云:“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在昆仑之北,柔利之东。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而青,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冲南方。”而在《大荒北经》中又有与此相类的神话:“共工之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呜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二者所记相柳、相繇均为共工之臣。分明是同一人,而其所杀之地有别,且不与共工同地。 有关后土的问题,又见《大荒北经》:“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这样说来,夸父为后土之孙。《山海经》又有夸父逐日的神话,《海外北经》:“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同一传说又见《大荒北经》:“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末至,死于此。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 前文炎帝后裔有伯陵之子鼓,鼓在《西山经》中又为钟山之子:“又西四百二十里曰钟山,其子曰鼓,其状如人面而龙身,是与钦杀葆江于昆仑之阳,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峣崖,钦化为大鹗,其状如雕而黑文白首,赤喙而虎爪,其音如晨鹄,见则有大兵,鼓亦化为鵕鸟,其状如鸱,赤足而直喙,黄文而白首,其音如鹄,见则其邑大旱”。炎帝裔孙中其它如延、殳、术器、噎鸣等均无其它记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