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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司马迁撰作《史记》特重采摘《尚书》，特别是虞、夏、商三代纪事，多采用《尚书》文。《史记》除个别地方直接照录《尚书》原文外，翻译经句，改写原文，增饰释文，方式十分灵活。司马迁诠解《尚书》资料，不限今、古文说义，《史记》称述《书序》，亦兼采今、古文。《史记》所述孔子“序《书传》”、“序《尚书》”、“论次”《书》等，实谓编次《尚书》，非别撰《书传》或《书序》。《太史公自序》篇从多个层面都对《书序》有所模仿。司马迁曾遍览中祕所藏，具有敏锐的史家眼光，其对具有政史性质的《尚书》之去取，要远胜于专守一经之学的《尚书》学大师。 [关键词]司马迁；《史记》；《尚书》学； 司马迁素习当时流传比较广泛的伏生之今文《尚书》，然司马迁十岁能诵古文，且其撰作《史记》时曾说：“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不离古文者近是”。且又曾从孔安国问《尚书》故，应对孔氏《古文尚书》学颇多了解。孔安国兼通《尚书》今、古文学，故司马迁亦应兼习今、古文《尚书》之学，其《史记》述《尚书》亦兼采今、古文。司马迁以治《古文尚书》学为主，班固言其述《尧典》、《禹贡》、《洪范》、《微子》、《金縢》诸篇，均用古文说。但司马迁《史记》引《尧典》、《禹贡》、《皋陶谟》等亦兼取今文说，撰作三代史事，亦多取《书序》为说。除此之外，司马迁还博采与《尚书》有关的经纪、经传，如《五帝德》、《帝系姓》、《尚书大传》、《尚书集世》等，以作经文之补充。概而言之，《史记》中的五帝、夏、殷、周、秦等本纪，鲁、宋、晋等世家之文中，多采《尚书》经、说，有学者认为“《史记》是一部很好的《尚书传》，一部今存较早的《尚书传》，”就不必为怪了。为更全面审视司马迁与《尚书》学之关系，我们拟分以下几部分详考之。 一、司马迁《尚书》学之承传 司马迁，字子长，约生于公元前一四五年，卒于公元前八六年，前汉左冯翊夏阳人。武帝时曾为太史令，后迁中书令，著《史记》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言，其事迹详见《史记·太史公自序》、《汉书·司马迁传》及司马迁《报任少卿书》。司马迁兼通今、古文《尚书》学，其学多源，一说来源于伏生之今文学，一说来自于家学，一说来自孔安国，一说来自贾嘉，一说来自董仲舒。今试论之如下。 司马迁曾从孔安国问故，所问应兼有《尚书》今、古文学。《汉书·儒林传》说：“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盖《尚书》兹多于是矣。遭巫蛊，未立于学官。安国为谏大夫，授都尉朝，而司马迁亦从安国问故。迁书载《尧典》、《禹贡》、《洪范》、《微子》、《金縢》诸篇，多古文说。”《释文序录》亦说：“以授都尉朝，司马迁亦从安国问故，迁书多古文说。”孔安国兼通《尚书》今、古文学，先为今文《尚书》学博士，转任谏大夫后，始以《古文尚书》学私家授徒，司马迁从孔安国问故，当在孔氏以《古文尚书》学私家授徒之际，故司马迁所问应以《古文尚书》学为主。孔安国既兼通今、古文，授《古文尚书》于司马迁时，“以今文证古文，并举旁资，其势决然。”司马迁以著《史记》为使命，而《尚书》为早期史官所记上古之政史，司马迁在其《太史公自序》中对《尚书》性质认定已有表述，他说：“《书》记先王之事，故长于政。……《书》以道事。”于司马迁而言，其着意处当在《尚书》之资料的摘取，不会刻意去区分今、古文，故言其从孔安国问故，应今、古文之《尚书》学兼而收之。且当时今、古文之争还未兴起，学者间当不会扬此抑彼，司马迁更应如此。 除受自孔安国外，司马迁之《尚书》学有受自董仲舒的可能性。《汉书·儒林传》说：“董仲舒通五经，能持论，善属文。”通五经，说明董氏应通《尚书》之学。《太史公自序》说：“太史公曰：余闻董生曰……”，说明司马迁亦曾从董仲舒问故。董仲舒或以《尚书》义授司马迁。 司马迁之《尚书》学亦有受自贾谊之孙贾嘉的可能性。《史记·屈原贾生传》说：“贾嘉最好学，世其家，与余通书。”贾嘉与孔安国齐名，且与司马迁友善，贾嘉曾世其家学，而其祖父贾谊善《诗》《书》，曾以《书》义谏高祖。《史记·儒林传》又说：“鲁周霸、孔安国，雒阳贾嘉，颇能言《尚书》事。”无论是受自家学，还是伏生，贾嘉能言《尚书》学无疑，司马迁或尝从贾嘉问故，贾嘉以《尚书》义相授。 司马迁之《尚书》学更有受自其父司马谈的可能性。《太史公自序》说：“太史公执迁手而泣曰：‘……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先人有言：‘……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本《诗》《书》《礼》《乐》之际？’……小子何敢让焉。……余闻之先人曰：‘……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焉。’”司马谈亟称《书》于撰史之重要，或曾以《尚书》之学授子司马迁。 台湾学者程元敏认为，无论司马迁《尚书》学从司马谈、董仲舒、贾嘉、孔安国哪一家所出，但所习均应为今文《尚书》学。其《尚书学史》说：“汉文、景、武世，《尚书》学立官者唯今文学，故无论司马谈、董仲舒、贾嘉，即孔安国，时亦皆治《书》今文，故马迁从所习者亦今文无疑。”程氏此说尚有可商榷处，贾谊、司马谈、董仲舒皆汉初著名学者，三者均有传习《古文尚书》学的可能性，除伏生、孔氏《尚书》外，在民间或有传自先秦时期的《尚书》，如河间献王藏书中就有《古文尚书》。武帝朝，《尚书》家并未着意于今、古文之分，盖学者多兼而习之，司马迁亦然。 司马迁《尚书》学，虽兼通今、古文，但其学却未能下传。司马迁毕生心血，用于继承家学著史，虽其兼习《尚书》今、古文学，但不遑授徒，其《尚书》学及身而绝。后汉弘农杨氏有《尚书》家学，其学或有来源前汉司马迁的可能性，司马迁之重外孙杨宝治《尚书》学，或曾受司马迁《尚书》学影响。不确，暂列于此。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