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辛卯年的春节,就算正式落幕。国人过年,是从腊月二十三算起,到正月十五结束, 22天左右。中国年俗时间之长、内容之丰富多彩,在世界各民族的节日中罕有其匹。中国的“年文化”,是一本相当厚重的大书。 中国民俗(包括年俗在内)的轨迹,在近百年来的时间里,走了一个“之”字。从上世纪50年代起,许多民俗是被当做封建糟粕被批判的。作为极致,“四人帮”时期的“革命化”春节,已经闻不到什么年味儿了。年夜饭没荤腥,买新衣服,钱和布票都很紧张。拜年活动被“大干、苦干”所代替。北方一些农村,偏是要在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往地里送粪。地里红旗招展,挑着粪担子的农民来回走动,做忙碌状。等上面来视察的吉普车一开走,大家放下担子,回家过年。春节变成一场做给官员看的表演秀。 改革开放以后,政府对民俗的管理明显宽松起来,拜祖宗、请财神也不批判了,春节的年味儿也越来越足。民俗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贸然地一刀切下去,否定这,取缔那,一是不妥,二是难以办到。祭祀祖先,我以为是个好的文化传统,这里有个对家族和民族的“根”的缅怀和尊敬。担心农村宗法观念和制度复活的忧虑,已毫无根据。请财神的仪式,也不过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希冀,谁也没有因为请了财神,就不出去干活儿,躺在家里等财神送钱。 但民俗毕竟是流动不居的,随着时代的变迁和民族自身的发展变化,民俗也必然要不断淘汰陈旧的形式和内容,补充进新的有益的东西,尽管有时候改进很艰难,还要别人督促。比方说,西方有几个国家热衷于斗牛。时至今日,不光是动物保护组织,就是一般人,对这种用许多标枪欺负一头老实巴交的牛,也早看不过眼了。斗牛士以为他是因自己勇武而得胜,殊不知是牛对饲养它们的人类有些客气,不大好意思动真格的。如果牛真急眼了,斗牛士活不了几个。对数千年来为人类做出重大贡献的牛类,我们还欠有太多的酬谢,而不应恩将仇报地虐杀。道理虽然明白,但斗牛还是照样举行。日本人每年坚持捕鲸,世人反对激烈,他们也拿民俗说事、遮丑。像这些违背文明的东西,迟早要被禁止,但免不了多年的扯皮。 近些年来,困扰我们最大、亟需改进的年俗,是放鞭炮和礼花。本来,贴春联和放鞭炮,是年味儿中最为显著的两项,尽管“年”这种怪物已经用不着鞭炮来吓唬了,但人们还是享受着这种有惊无险的爆炸乐趣。到了当代,鞭炮的弊端越来越令人难以容忍。鞭炮造成的噪音、垃圾和空气的全方位污染,还有频频引发火灾和造成人员伤亡,常为人们所诟病。但由于一些人觉得闻不到鞭炮的味道、听不到鞭炮的声音,就没有年味儿,所以,鞭炮和礼花的放与禁、禁与限,在不少地方政府纠结多年。据报载,今年全国因鞭炮引发火灾3079起。北京因放鞭炮2人致死,501人受伤。沈阳一座五星级饭店因放鞭炮彻底烧毁。我就纳闷,挺聪明的中国人,怎么就被几个鞭炮给难住了?说放鞭炮是“陋习”,似乎还不大好接受,彻底禁放,一时也行不通。不得已而求其次,大中城市规定几个广场,集中燃放鞭炮和礼花,少数人戴上防护服去放,多数人远远地看。救火车、救护车跟随左右,随时准备抢救。这样安全就有了保障。还有一个好处,你买一挂鞭,可能听到几百挂、上千挂鞭的响声,你就是不买也可以跑去白听、白看。这不是大赚了吗?不想听鞭炮声的人呢,在家里也能有个耳根清净的环境。还有,鞭炮的制造业,也要加强监督。质量差的,不许出厂;药量太大的,禁止制造。现在不少人富裕了,放几个二踢脚,几挂小鞭,很不过瘾。总想买炸得最响、冲得最高的炮仗,而且一买就是一大批,一放就是半天,以展现自己的非同一般。我估计,如果导弹好买,他也会买来过年的。其实,只要百姓与政府都能理性地面对这个问题,彼此商量着办,以安全、祥和为出发点,鞭炮和礼花的负面效果完全可以降到最低。 有人说,央视的“春晚”也该列入国人的年俗。我以为,现在讨论这个问题,为时尚早。民俗家说,进入民俗体系的东西,至少要经过三代以上的人的认可和传承。 “春晚”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历史,时间不够。更重要的是,现在就有相当多的人不大认可。南方人很少看,北方人倒是年年看,但年年说不满意。更为根本的是,民俗活动必须是民众自己参与进来,在其中自得其乐。看春晚,人数不少,但缺乏互动性,人们无法参与,都在那里傻乎乎地跟电视机较劲。把这也说成民俗,差点意思。 新时代有许多新事物,真希望能有新玩意儿不断丰富进我们的年俗,使我们的春节过得更和谐,更文明。但这东西还是自然形成、和平长久为好。历史一再证明,人为地增加什么或者减少什么,挺费劲,到头来还都巩固不住。咱们能做的,就是把像鸣放鞭炮这样带来一些危害的活动,做点调整、修补、改进。其他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