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1716-1797),字子才,号简斋,浙江钱塘人,是我国古代美学思想史上一位杰出的美学理论家和诗歌理论家。其“性灵”说不仅在当时影响很大,而且丰富和发展了中国古代的诗歌理论和美学理论。 中国古代传统的诗歌理论强调诗人内在情感的表现,非常注重诗歌的抒情特征,认为诗歌必须表现诗人的情感才能感动人,才有美感。早在春秋时期,孔子就认识到诗歌的抒情特征,《毛诗序》更是明确的指出诗歌是情感的表现(情动于中而行于言)。以后中国传统的诗歌美学理论基本上是沿着这一主线发展的。如朱熹说:“诗者,人之心感物而行于言之余也。”严羽说:“诗者,吟咏性情也。”刘熙载在其著名的美学著作《艺概》中更是说得明白,“昔人咏古咏物,隐然只是咏怀,盖其中有我在也。”这些见解从理论上阐明了诗歌的审美特性。 在这一点上,袁枚的诗歌美学理论与其是相通的,袁枚主张诗要写“性情”,他说“诗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又说,“诗人者,不可以无我”。也就是说,袁枚认为作诗要有真性情,要有个性。在他看来,“性情”是诗的根本,一切题材,内容,音韵,格律,语言风格等等,都是“有定而无定,恰到好处”即妙,他宣称对于古今人诗,对于各个流派,各种风格的诗,“无能不爱,无所偏嗜”,主要在看他们有无表现性情。 由此看来,强调诗人内在情感的表现,是我国古代诗论的共性,也是袁枚诗歌美学思想与儒家美学思想的相同之处。但对这种人性美和人性内涵的理解与表现上,却又存在截然不同的看法。 大家知道,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仁”。“仁”就是要把维护奴隶等级制度的“礼”作为自觉的要求。孔子说:“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就是说君子中可能出现“不仁者”,而小人中绝不会出现“仁者”。也就是说,“仁与不仁”,主要取决于后天的主观努力,即思想道德意识的修养。所以孔子又说:“我欲仁,斯仁至矣。”“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基于以上观点,孔子十分重视艺术对于人们的教化作用,十分重视审美和艺术对于人的精神影响。同时,他对审美和艺术又进行了规定。 《论语》中有这样两段记载: 其一,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其二,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其一告诉我们,孔子从韶乐中获得了很高的审美愉悦,那么,韶乐何以能使孔子产生这么大的美感呢?其二回答了这个问题。即孔子认为,韶乐不仅符合形式美的要求,而且符合道德要求。武乐则不完全符合道德要求。由此可以看出,孔子心中认为美的艺术,必须符合道德的要求,必须包含道德的内容。也就是说,美和善必须统一,内容和形式必须统一,“文”和“质”必须统一。根据这一观点,孔子提出了他对艺术的审美标准。《论语》记载: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 ,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就是孔子的审美标准,儒家美学认为艺术表现的情感不能过分,应有所节制,要“思无邪”。而这种节制感情的东西就是道德规范的“礼仪”。符合“礼”的规范,就符合审美的标准。郑声的情感过分强烈,超过了一定的限度(“淫”),不符合“礼”的规范,所以不是审美的情感。《毛诗序》说:“发乎情,止乎礼义。”要以礼节情,以礼约情,儒家的美学思想体现了其中庸之道的哲学基本思想,它允许一定程度的感情抒发,同时又要求情与礼的统一,艺术美与道德美的统一。 而恰恰是在这一点上,袁枚的审美价值取向与儒家美学观点有着根本的不同。袁枚的思想是比较自由解放的。他对当时统治学术思想界的汉、宋学派都有所不满,认为“宋学有弊,汉学更有弊;宋偏于形而上者,故心性之说近元(玄)虚;汉偏于形而下者,故笺注之说多附会”。他还认为六经“多可疑”,“未必其言之皆当也”,“亦未必其言之皆醇也”。袁枚的思想就是要独抒性灵,表现诗人的真性情:“诗,性情也”。“诗者,各人之性情耳。”“自《三百篇》至今日,凡诗之传者,都是性灵。”这里所讲的“性情”“性灵”都是“先天真性情”。有性情而后真,诗歌表现的真性情应该是自然完美的流露,而非人为的强制。他说:“诗者,心心声也,性情所流露者也。”性情是诗歌的源泉,有性情才有诗:“诗,有情生也。有必不可解之情,而后有必不朽之诗。”“性情者源也。词藻者流也。”诗人只有具备了真的性情,才会有性灵情真的诗作:“人必先有芬芳悱恻之怀,而后有沉郁顿挫之作。”只有做到性灵情真,是人才会即景生情,情景交融,化工肖物,着手成春,才会创作出不朽之作。在袁枚有关的诗歌论述中,他总是把诗与情联系起来,以说明诗歌性灵情真的审美特征。概而言之,他认为诗歌应表现诗人的真实情感,历代不朽的传世佳作都是诗人真性情的完美表现,优秀的诗歌都离不开诗人的真实性情。诗歌创作要进入佳境,诗人的性情要达到如痴如醉的境地,诗人的性情是诗歌创作的源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