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楼坚强” 在从事爆破工作、戴着安全帽的毕国成眼里,相比那些“楼脆脆”、“楼歪歪”, 1982年开工、1988年建成、拿过鲁班奖的辽宁科技馆,实在是个“楼坚强”。它的钢筋含量是普通建筑的150%,剪力墙和钢筋密度之高远远超出预料。因此,原定的1200余个炸药孔被迫扩充到了1889个。 这样的“钢铁战士”死在自己手上,连毕国成都很心疼。 可在范柏乃看来,很多建筑不是倒在爆破工手上,而是倒在对政绩工程和GDP盲目追求的某些人手上。 学者通常把国内建筑短命现象的原因,归纳为“四说”: “质量说”、“规划说”、“政绩说”、“暴利说”。范柏乃认为“政绩说”更值得关注。 课堂上,每次讲到新近“死亡”的“短命建筑”时,范柏乃说自己从农村学生眼睛里,看到了很复杂的东西。农村大学生问他,为什么一个农民建一座房子要用掉二三十年的心血,而政府对一个造价几亿元的楼说拆就拆? “这严重损害政府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他说。 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博导董黎明承认,有时候,我们的规划本身患了“近视”,缺乏远见,但说到底,更大的问题出在“政府想法太多上”。 一届政府一个想法,规划改来改去。所以有人称:“规划规划,纸上画画,墙上挂挂,橡皮擦擦,最后全靠领导一句话。”人们把“规划跟着领导变”形容为“三拍”:一拍脑袋,就这么定;二拍胸脯,我负责;三拍大腿,又交学费了。 “美国,换个总统,还是美国,我们的城市,换个领导,就要变个样。”范柏乃说。 在他看来,为了给大拆大建找“好听、动人”的理由,政府越来越学会了包装,造概念,什么“标志城”、“月光城”、 CBD、CLD,反正,“拆一次创造了GDP,再盖一次又创造了GDP”。这正如经济学家凯恩斯著名的“挖坑理论”,当国家经济萧条时,雇两百人挖坑,再雇两百人把坑填上,一挖一填间创造了就业机会,带动相关产业发展,可社会财富并没增加。 在这些政绩工程里,一些建筑不得不“被死亡”。比如武汉首义体育培训中心综合训练馆,投入使用仅仅10年,便被拆除,理由是该馆位于即将动工的辛亥革命博物馆和纪念碑之间,不得不为武汉耗资200亿元打造的“辛亥革命百年纪念计划”而“献身”。 范柏乃表示,其实,这些建筑就算已过时、建筑功能发生改变,本也可以做到“二度开花”,比如上海的新天地、北京的798。 一些建筑完全可以“不死”,比如,原来的大学搬走后,可协商转让给中小学使用;有些空置的办公楼可改为商务楼或廉租房。“可政府就是不干这些‘傻事’,而是炸楼把地卖给开发商。” 很多时候,一个个画着圆圈打着叉的“拆”字背后,还隐着另一个字:利。多数“短命建筑”的背后,都有房地产开发的身影。五里河体育场拆除后,以16亿元的价格进行地块拍卖,投资19亿元新建一座奥林匹克中心。13岁的浙大湖滨校区3号楼被拆后,其置换出的土地以24.6亿元的天价整体出让用于商业开发。 不难猜到,一些“短命建筑”身上有腐败基因。比如,著名的“楼脆脆”事件中有“官员股东”,而且检察机关发现房企的董事长侵吞4000多万元国资。再如,某市的“世纪巨蛋”因结构性重大安全隐患被拆除,人们叫它 “腐败巨蛋”。 专家感慨,现在城市大拆大建,政府只算经济账,不算文化账、历史账、人情账。而且经济账也算的是个人的“小账”、区域的“小账”,就没算全国的“大账”。如果全国能提高建筑40%的使用年限,以2006年全国房屋竣工面积为例,每年可为国家节约资金约234.14亿元,使用年限增长20年共节约资金约4682.86亿元。 范柏乃说,“短命建筑”是老话题了,这几年两会年年提,批评声一片,可地方政府还是 “比谁拆得快”,刹不住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