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博物馆研究部 中华茶文化与中国佛教的渊源至深。茶与佛教禅定的联姻,实乃基于茶对禅定摄心入定的辅助作用,其功在裨益,并非不可或缺。禅定分为四禅八定,乃渐次而进;禅宗为直指人心,系圆顿法门,故禅非定相,佛非坐卧。茶由禅兴,由禅定饮茶到茶事融入宗门规式,乃至赵州三称“吃茶去”的以“茶”作为妙传心印的载体,茶与佛教的结缘,已然走过了一条由茶事融于佛事,到茶风与禅风合一的心路历程。这一历程的完成便是“茶禅一味”理念的正式提出。“茶禅一味”之茶乃即禅即茶,即茶即禅。以茶喻禅时,茶禅不二,乃至以任何一物喻禅时,物禅不二。 关键词:茶、禅、禅定、禅宗、禅非定相、茶禅一味 -------------------------------------------------------------------------------- 中华茶文化历史源远流长。茶由禅兴,由禅赋于茶无比深邃的精神内涵,遂使世出世间的饮茶活动升华为茶道。超佛越祖的禅,出现于东方的中国,而禅文化的研究则成为今日国际性的课题,由禅道催生的茶道源出于中国,尔后舶入日本,蔚成茶禅一体的日本茶道,流风所及,演变成今日韩国的茶礼和我国台湾的茶艺。 追本溯源,饮茶之风的出现与盛行,原本与佛教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在一定的程度上,茶文化由佛教催生和推广,而茶与佛教禅定发生关联,则是禅定借助于茶的物质属性中有益于禅定的一面。至于茶与宗门禅的接轨,并进而演绎为“茶禅一味”的理念,则源自宗门禅提倡的“世间法即佛法、佛法即世间法”的宗旨和禅者会道之后,巧施机锋,妙传心印的自性流露。茶味禅味,味味一味,茶禅一味,原本如斯。 一、茶与禅定 茶与禅定的联姻,是禅定借助了茶的物质属性中有益于人摄心入定的一面。这里所指的禅定之禅不是禅宗之禅,禅定分为四禅八定,是渐次法;而禅宗是达摩祖师所传,乃祖师禅,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圆顿法门,不是一步步走的渐次法①。禅定之禅是天竺语,“具云禅那,翻云思维修,亦云静虑,皆是定慧之通称也。”②《大乘义章十三》曰:“禅定者,别名不同,略有七种。一名禅。二名定。三名三昧。四名正受。五名三摩提。六曰奢摩他。七名解脱。亦名背舍。禅者,是其中国之言。”概而言之,禅定之禅,大抵有三种禅——世间禅,出世禅、出世间上上禅;四禅——色界四天之四禅定;五种禅——四念处,八背舍,九次第定,师子奋迅三昧,超越三昧;九种大禅(即出世间上上禅)——自性禅,难禅,一切门禅,善人禅,一切行禅,除烦恼禅,此世他世乐禅,清净净禅.凡此种种,立名别相,同中有异,一可成万。异纳于同,止是一定。或以定之缘境,为分齐之差,或以定之程度,为等次之别。如修“止现”者之“六妙门”、“十六特胜”、“通明禅”等,各应根机不同,以适为宜。“瑜伽”诸多观行,循其相应而任抉择。又如宗喀巴大师《菩提道次第广论》,依中观法行而定“奢摩他”(止),“毗钵舍那”(观)两宗。方便虽多,归元无二,既不散乱,又不昏沉,定心澄止,则诸异名别意,同属禅定范畴③。 整个佛教修行,强调“戒定慧”三学为纲要,以“修行第一”为首倡,指示由闻思修入戒定慧为修学通途,一切为修而学,而又学修并重,成就自行化他圆满普度之佛事业。所述一切六度万行,无般若智慧统摄,则如以盲引盲,所谓“六度如盲,般若作眼”,而“无漏清净慧,皆从禅定生”④,故佛教之“修行第一”则自然以禅定为具体表征。 重修禅定,不啻教下与北禅如此,就是南宗中的个别禅系也是如此,如唐代惟俨系的石霜庆诸,深入深山,聚众五百,结茅宴坐,长坐不卧,屹若株杌者,“天下谓之石霜枯木众。”宋代之曹洞正觉,终生恪守过午不食的戒律“自幼得戒,坐必跏跌”终以“宴坐入道”⑤。 尔后倡行“默照禅”,本人结屋安禅,“昼夜不眠,与众危坐,三轮俱寂,六用不痕”⑥。遵行“导众以寂,兀如枯株”的修行方式,学者进入正觉住持的天童寺,便会见到“禅毳万指,默座禅床,无謦咳者⑦的寂默景象。 正是僧人长时禅定的“不动不摇,不委不倚”,有时不免使人产生昏沉现象,而颇具提神益思,驱困解乏,生津止渴等效用的茶叶便自然而然地进入了禅定领域。茶之为药的性味功能见诸李时珍《本草纲目》:“茶苦而寒,阴中之阴,沉也,降也,最能降火。火为百病,火降则上清矣。……温饮则火因寒气而下降,热钦则茶籍火气而升散,又兼解酒中之毒,使人神思爽,不昏不睡,此茶之功也。”此种药性与药效,正与禅定之澄心静虑,专一不乱的要求契合,因此禅定与饮茶,在历史的发展演进中,走在了一起。 坐禅用茶的最早记载,约见于《晋书·艺术传》:僧人单道开在后赵的都城邺城昭德寺内禅修,昼夜不卧,“日服镇守药数丸,大如梧子,药有松蜜姜桂伏苓之气,时饮茶苏一二升而已”,说明至迟迄于东晋,佛教禅定已与用茶结缘. 入唐以后,寺院饮茶更趋普及,以致由僧人禅定饮茶转成民间转相仿效的饮茶风俗、唐代封演《封氏闻见录》载:“开元中,泰山灵岩寺有降魔师,大兴禅教。学禅,务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人自怀挟,到处煮饮,从此转相仿效,遂成风俗。”这里可以看出,作为禅宗北宗传人的降魔禅师及其学人仍只是视饮茶为补益入定的辅助手段,“茶禅一味”理念此时尚未见端倪。 又因佛教僧人在长期的坐禅实践中发现了茶之对治坐禅昏掉诸病的裨益作用,从而总结出“茶具三德”的观念:即坐禅时通夜不眠;满腹时帮助消化,以及茶具不发(抑制性欲)之功。茶之所具祛火解毒,消食化积的效能,和苦寒平和的性味,使饮者内心易生冲和之气,保持心态平衡,对于坐禅时的摄心入定,的确大有裨益。然而,究实而言,真正的禅修入道者,是毋须借助外物来帮助自己通夜不眠的。 唐代石霜庆诸率众“长坐不卧,屹若株杌”,以“枯木禅”称誉天下,并未闻需要饮茶来支撑不眠就是明证;至于帮助消化,于普通俗人而言,可能不无功用,但对真正的入道者而言,这几乎近于无稽,谚云:“一生能消万担粮”.再者梁武帝之后戒律限定,汉地僧人必须茹素,又依佛制过午不食(病患可以开许),唯进朝、午两餐。前述宏智正觉禅师终生恪守过午不食的戒律;因此饮食满腹之患,可以说几乎不存在。且已获禅定法喜之人,“具足无食喜乐,菩萨习诸禅定,既得禅悦三味,以资道体,故虽无饮食之奉,亦自然欣悦”⑧,臻此境者,自然减食,故完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