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几天连续的酷暑高温,屋外好像一个蒸锅,让人不敢出门。气象预报说,明天有台风“麦莎”来临上海,气温将明显下降,于是,在家“闭关”许久的我,决定和夫人去苏州看望箫友张听先生。 张听先生,湖南浏阳人,中等个子,平静,深遂。戴一付正圆形眼镜,有点像刘天华先生。张先生年岁虽轻,但阅历非浅,曾参学东西,访道南北,艺术上师从多位古琴大师。曾深入日本普化宗,学得 中国失传数百年的尺八演奏和制作技艺,为日本明暗古管尺八对山流第五世传人。2004年定居苏州,创办“频伽琴道观”,为了传承尺八绝学,常年义务教学古管尺八的演奏和制作。 我与张听初识在03年中国笛子夏令营。当时,接待大厅里,人 声鼎沸。忽然一声空寂的尺八古音,划破嘈杂的人声,大厅顿时寂然 无声。俞逊发老师、马迪老师等都流露出惊异的眼神。是的,行家一 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一声苍涼的古调,足以体现演奏者的深厚功力 和坎坷人生。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盘坐在大厅一角,闭目即兴演奏 着一管粗短的尺八。曲调深邃古奥,让人联想到太古遗音,又透出些 许东瀛声韵。经朋友介绍,我认识了张听,当时他还参学于苏州西园 戒幢佛学研究所。后来我们通过几次电话和书信,我还经常通过手机 短信向他请教禅理,交流箫艺。两年来我一直想去苏州拜访这位年轻 的尺八高人,这次“麦莎”台风终于把我和夫人从上海刮到了苏州。 苏州真是一个文化古城,全无大城市的喧嚣。小桥下面河水静静,绿荫之间深巷弯弯,飘散的细雨洗尽了我身上的浮燥,真好象时光倒退了几百年。在网狮园附近的十全街,我找到了张听和他的“频伽琴道馆”。 明式的红木琴案上放置了几把古琴,靠墙的瓷瓶里斜插着几管尺 八,周围摆设着各式瓷器和各种古籍,无不渗透出浓浓的文化气息。 饮着清香的菊花茶,张先生给我们弹了一首《流水》——他把我 俩视为知音。我也即兴演奏了一曲《心音》。张先生说,他现在以授琴、教箫为业。靠一点微薄的学费滋养色身,而教授尺八坚决不收任 何费用。他是日本明暗古管尺八对山流在中国的传人。据说这个流派的传承,现在全世界也不超过三十人。为了传承下去,张先生不但免 费传授尺八的演奏和制作,还常把自己作的尺八送给有缘人。张先生说:“我的老师冢本平八郎先生连续多年教我尺八技艺,不曾收过一 分钱学费,既然有幸继承这门绝学,就应该尽义务把他传承下去……”。他希望在中国传承尺八技艺,并且要求他的学生也是如 此,以传承绝学为己任,而不是另有所图。张先生的一席话,质朴无华,令我肃然起敬。 交流中,张先生的几个年轻的艺友也来了。原来,他们在筹划办 一所以中国传统文化为背景的艺术私塾,传授中国的传统文化、道德和才艺。张先生说,当前社会处于信息爆炸的时代,各种低级、庸 俗、浮躁的艺术形式汹涌澎湃而来,他们偏要逆流而上,追寻中华传统文明的根源,陶冶情操,塑造完美无缺的人格。看着这些年轻人,我感动地说,我们夫妇俩愿意当这所私塾的老学生。 午后大家继续喝茶、畅谈,我即兴演奏了一曲《故苏情》,乐曲揉进了苏州的评弹声,琴曲声,窗外的雨滴声,把我对这些年轻艺术家的钦佩之情,用箫声表达了出来。 临别时,张听送我一把他做的尺八,付奇先生送我一幅书法对联:“紫竹林中静观自在,白莲台上得见如来”。径波小姐,薛岩吉先生当场口占,作七绝《赠周林生伉俪二首》: (一) 一声清绝起仙音,似有空中传凤吟, 闲观素茶坐相语,姑苏风雨飞盈门。 (二) 有客翩然过江南,宫商角徵对有缘, 携得青竹啸尺八,游遍姑苏锦绣圆。 周林声写于上海笛缘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