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商界》:权老,与您交往数年,今天非常高兴能够面对面的对您进行正式采访,也希望读者通过我们的采访报道,在我们即将出版的艺术品投资与收藏杂志的走近大家栏目来了解您的人生经历和您的艺术。 权老:我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书法家,谈艺术人生,严格说我不够格。我少年时代家境贫寒,读书不多,初中刚毕业便踏上社会当了童工。我的大半生做过工、当过兵、种过田,当然更长的时间是当干部做官,写写画画只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直到晚年才步入书坛,走上专业研究创作,成了一名书法家,我和书画有不解之缘。 《中国商界》:首先请允许我们了解一下您的成长环境? 权老:我1926年出生于山东烟台,当时的烟台隶属福山县管辖,我的祖籍是福山县权家山。权家山是个土地贫瘠,严重缺水的小山村,没听说在历史上出过什么知名人物。我家祖辈务农,到父亲一代只有三两亩薄田。大约在1920年前后父母因生活所迫,带着我的两个姐姐遣居烟台。 上世纪20年代初的烟台已经开埠,西方经济入侵,洋人、洋货拥入烟台,一些为欧洲加工的手工业,绣花、织花边、织头网等十分发达,给烟台带来了大量的就业机会,特别是妇女。父亲到了烟台之后,先是挑水卖,后来改行拉洋车,母亲在头网工厂做工,两个姐姐稍大,绣花、织花边,各自收入虽然微薄,聚少离多,但一家人生活安定,不愁吃穿。我出生时正处于这一“最美好”的时期。 我五岁时家中有了点积蓄,在南郊弄了块地,盖了三间土坯海草房,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这一带原来是一片坟地,年久有些坟墓无主,一些贫苦百姓在这里盖了房,活人和死人“杂居”,我家小院的左侧就是墓地,习惯了,没人有恐怖感。 我父亲读过几年私塾,因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忘掉许多,还能看书、看报,毛笔字写的也不错,春节时,他还写春联的。我的两个姐姐都没上过学,在教会办的夜校学了点文化,姐姐绣花学画,时间长了也能描龙画凤。父亲写春联这点文化基础十分浅薄,对我影响却很大,从小就喜欢涂鸦,十分着迷。 《中国商界》:在当时这样一种社会背景下,很难想象使您能够步入学涯而且还成了一位书法大家。 权老:1934年我8岁,进入私立平寿小学读书,读了一年,成绩还不错,父亲嫌洋学堂识字少,让我改读私塾。读私塾有个规矩,第一年读《三字经》、《百家姓》等几本书,只要求背诵而不开讲,第二年读《上论语》才开讲。我小的时候记忆力好,不到一年读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庄农杂志》、《裕用》杂志、《千字文》等。老师只好让我提前读《上论语》,开讲了。 我读私塾正在兴头上,家庭生活发生了急剧变化、母亲失业了,两个姐姐先后出嫁,生活担子全落到父亲一个人的肩上,家庭生活捉襟见肘,父亲无力让我读书。烟台有个红十字会小学——红十字会是个慈善机构,不收学费,学校有个规矩,学生放学不写作业,都要卖报,收入归己,每个学生每天至少卖五份。我小的时候腼腆,不爱讲话,怎么也喊不出卖报的叫卖声。我有个高年级的邻居同学,出于同情,要跟我合作,每天放学,我背报兜他叫卖,一天不论卖多少,有我5张报纸的利钱,我听了如释负重,满口答应。这位高年级的同学有二十来家订报户,再临时叫卖二三十张收入不错,我虽然只得一点小利也甘心情愿。就这样我既是学童又是报童,两个月后终因家庭生活无着父母带我“闯关东”去了。 山东人“闯关东”历史很久。据说清代就有。1904年日俄战争,俄罗斯战败,日本人占领了旅顺、大连,并在东北取得了支配地位,利用我国丰富的资源,大力开发,进行经济掠夺。需要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山东连年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无数破产的农民和大量城镇失业工人源源流向东北。烟台和大连一水之隔,山东人“闯关东”多半走这条水路。 山东人“闯关东”到了大连有的便停留下来,在当地卖苦力,有的继续北上,远的到黑龙江,在深山开荒种田。我家到了大连在贫民区石道街落了户,第二天父亲去卖苦力,后来母亲给人家缝补衣袜,我失学了靠拾荒卖点钱,一家又生存了下来。石道街有一所贫民义务小学,不收学费,我又有了读书的机会,第二年便进了贸民义务小学。 我在烟台读过两次一年级,加一年私塾,本该插班读三年级,父亲给我算了个帐,如果插班读三年级,读两年又失学了,不如再从一年级开始,可以读四年,下学做工正合年龄。我小的时候很听话,答应了,开始了第三次读一年级。 当课本到手打开一看,除了日语我几乎“无师自通”可以毫不费力的跟上课程,加上学校考试,毛笔字绘画都计算分数,历年考试,我的成绩轻轻松松列在前三名,读书对我失去了压力。 我本来就痴迷书画,在这种情况下,我便将很大的精力用在写写画画上。学校校长、语文老师都是私塾底字,重视毛笔字课,每周都要写大仿、小仿等,正合我意,随启蒙老师临习唐楷用功卖力,老师用红笔批仿,写的最好的打双圈,我写的仿从上到下全是双圈,远远高于同班同学。老师办公室供奉的孔子像,两则的盈联也要我涂抹,以显学校毛笔字教学得成效。我的绘画也高于同班同学,曾获市小学生绘画奖。国画本上的画不够画的,在家中画年画中的戏剧人物和小人书中的武侠,画熟了,一幅关羽像可以不看样稿画出来,有的被亲友要回家供奉起来。 四年级很快就过去了,读书成绩虽然不错,但不太用功,在写写画画上下了功夫,成果显著。 父亲总是希望我读点书,要求不高,能读书、看报、写封信就可以,再学一门手艺能混饭吃便是父亲的对我最高期望,再高就不敢想了,父亲的愿望我很容易接受,因为在我们周围的多半是苦力工人,有点文化又有手艺的人算是很体面的了。1940年冬,我初小刚毕业便按照父亲得意愿踏上了社会,在大连、烟台多种行业中当童工,后来终于当了印刷工人,实现了父亲的愿望。在这期间只要有点时间仍不忘写写画画,不写不画手发痒。 《中国商界》:通过我们的私交,我曾经了解到您有一段从童工到劳工的苦难过程,后来还希望通过当兵为国家效力,请您不妨详细回忆一下那段经历? 权老:那是1945年初夏,我还没满19周岁,被日本抓了劳工,在大连服苦役,苦役期间因我体质好,是摔交能手,日本劳工队长苦于找不着摔交对手正好遇上我每天可以陪他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