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三鱼图》 儒、道、释思想对中国传统文化带来了深远的影响,而道家思想对中国绘画影响尤深。如果将中国绘画史与哲学史相联系,就可看出道家文化影响了中国绘画的体系与特点,并在其发展演变过程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一、求素朴,表现方式以水墨为主。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老子第十二章》认为社会虚华的事物都违背着“道”,违背着“大朴”,违背“自然”,他提倡“复归于婴”,“复归于无极”,“复归于朴”,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素”是“绚”的反面,是洗净铅华,不施彩饰。“朴”是但求浑沌,而不事雕凿。老子说:“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拙”“朴”为大巧,见素抱朴,复归自然的“拙朴”,是国画家视为用笔、用墨的典范。古往今来凡以用笔流畅、油滑为追求的画家皆在“俗品”之列。道家的“见素抱朴”、澹泊质朴为尚的人生哲学,融进中国画里,形成以水墨为主,色彩为辅的独特的绘画风格。荆浩讲:“笔墨精微,真思卓然,不贵五彩。”宋黄休复所谓:“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中国画是抒情的、写意的,直显心性,拙于一枝一叶规矩的如实描摹。由于“素”“朴”的需要,而对精研工巧的彩绘有所鄙弃。这也是水墨画成为我国正宗主流画种的原因之一。 宋 米芾 《烟江渔歌图》 二、求虚静,追求空灵之境。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老子第二十一章》)老子从“惟恍惟惚”出发,论说了时间和空间艺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希声是静,无形是虚,通过虚、静却可以观照或反映“道”,体现“道”的全美境界,以取得艺术的最高造诣。老子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老子以博大的胸怀、宁静致远的思索,去了悟宇宙万物的运作,从扑朔迷离、纷纷扰扰的物质世界去追本溯源,回归宇宙的本体。在中国,是老子首先提出虚、静的审美观的。庄子也从虚、静来谈“道”;“虚者,心斋也。”心斋即心境或精神境界的空灵。他又说:“静而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以虚静合一获取人生的自由或逍遥,这样的人生态度叫“循道以趋。”道家这种哲学恩想,对中国山水画影响是内在而深刻的,道家希望世人的心灵得到净化,以修养空灵的心怀去静摄宇宙的变幻,以岑寂而宁静(虚静)的心胸去体物感物,以澄怀而观道。因此中国绘画着重空灵与澹泊。东坡诗云:“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静。”作诗如此,作画也不例外,如果一味地写实,只能是质感有余,而空灵不足。这方面,宋代的米氏“云山”很有代表性,它摆脱了北宋前期山水画写实风格,而以空灵、写意、意象取胜。米友仁说他平时“每静室僧趺,忘怀万虑,与碧虚寥廓,同其游荡”。以虚静之心体悟万物,精神才能获得自由,才能重新领略并融会自然,丰富意象,增强想象,进而统一物我,创造“独我”之作品来。 “求学者日益,求道者日损;损之又损,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也。”(《老子第四十八章》),求知识用加法,而求道则用减法,损之又损,而达到“无为”之状态。中国画讲究空灵,画面讲究空白,讲究“象外之趣”。恽南田说:“作画贵简,简之又简则脱尽尘滓,灵光独回。这些道理其实都是用老子的减法而独得此“象外之趣”。“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无下莫不知,莫能行。”(《老子第七十八章》);“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老子第四十三章》)中国画的用笔崇尚“一波三折”“行云流水”“棉里藏针”。董源画江南山水,用披麻皴,用笔柔中带刚,体现“道”中柔的特性。可染先生曾说,至高的艺术技巧都是百炼钢成绕指柔,便是高明的见解。僵硬的、色历内荏的用笔在国画中视为用笔之大忌,老子说:“坚强者死之徒,柔弱都生之徒。”可见绘画之道与老子之道是相通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