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这一篇,篇首一段讲“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含义独特,学者多以为庄子自明体例之语,有学者即称此篇为《庄子》一书的“序例”。 苏轼曰:“此庄子自叙其作书之旨。末以老子为宗,略取杨朱。” 程以宁曰:“此庄子自叙其作经之旨。” 王夫之曰:“此篇发明‘终日言而未尝有言’之旨,使人不泥其迹。” 又曰:“此篇与《天下篇》乃全书之序例。古人文字,序例即列篇中,汉人犹然,至唐乃成书外别为一序于卷首,失详说乃反约之精意。” 方人杰曰:“此篇自叙著书之故,下篇(指《天下》篇)自叙道术渊源之自,自是全书结束。从《论语》、《孟子》,至后《史》、《汉》百家,古人自重其学,继先传后,皆是如此。” 所以此篇大致可以分为二个部分。第一部分序例。 寓言、重言、卮言,学者称之为“三言”。寓言即虚言、虚语。重言即皆古贤人为重之言。卮言谓倾而正、谐而庄之言。“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庄子之意大约是说,其书尽皆卮言,卮言之中又有寓言,十之九为寓言,寓言之中又有重言,十之七为重言。《天下篇》又云:“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以巵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与此处所说可以参较解读。 不过除了“三言”的序例之外,庄子其实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种体例,就是“不言而言”和“言所不言”。所以下文又说:“不言则齐,齐与言不齐,言与齐不齐也,故曰无言”;“言无言。终身言,未尝不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 古人本有“不言”、“不作”的传统。《史记•老子列传》载老子:“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孔子也有“述而不作”的名言,《论语•述而》:“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老彭,学者多以为即老子。朱熹注解“述而不作”之意曰:“述,传旧而已。作,则创始也。故作非圣人不能,而述则贤者可及。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传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 《孟子•滕文公下》亦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 《太公•金柜》还录有一篇“金人铭”,据传出于黄帝,周武王曾见,《孔子家语》谓孔子亦曾亲读斯文。史载“周太庙右阶之前,有金人焉,三缄其口”,其背上之铭文曰:“我,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毋多言,毋多事。多言多败,多事多害。”故古人有“慎言”之说。 庄子所说“忘言”、“不言”,大抵与此相类,亦有其不等于的苦衷。 此篇的第二部分,庄子对惠子论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曾子再仕而心再化,颜成子游论其所学九年而大妙,老子谓阳子居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以及罔两问影的寓言,主旨都讲的是“顺化”。所谓“彼来则我与之来,彼往则我与之往,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即道、儒二家“与时俱化”、“随时处中”学问的生动表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