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考察“天”与“上帝”的关系。中国古代“天”的观念和“上帝”的观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这两者的关系经历了历史的演变过程。“天”是会意字,其意指人头顶上方的苍穹空间,许慎《说文解字》“天,颠也,至高无上”,《释名》“天,显也,在上高显也”,《周易》记载“有陨自天”,这里的“天”即指一般自然界意义上的天空,未具文化上的意味,“天”的神圣性始于“绝地天通”(38),从空间神圣化的角度看,重黎受命绝天地通,是对天界神圣化的“切割”,从而确立了天界至高无上的地位,天也由此在人们心中有了特殊的崇高庄严的地位,逐渐演变成真理的化身,对“天”的崇拜也由此产生。《礼记•表记》中记载“夏服天命”,“天”在夏商周三代成为降临人世吉凶祸福、得失成败的权威。商代文献频繁的提及“天”的观念,如“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终厥德”(39),“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绍复先王之大业”(40),“予迓续乃命于天”(41),“明王奉若天道……惟天聪明”(42),“佑我烈祖,格于皇天”(43),“惟天监下民,典厥义”(44),“天子!天既讫我殷命……我生不有命在天”(45)。从《尚书•商书》的这些文字来看,“天”在商代已经完成了从自然意义到神圣化的转型,并且有了演变为位格神的趋势。《尚书•周书》中,“天”出现的频率虽然较《商书》为少,但在相当大的程度上继承了“天”的神圣权威,如“天有显道,厥类惟彰”(46),“惟恭行天之罚”(47),“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勋,诞膺天命,以抚方夏……厎商之罪,告于皇天”(48)等。再来看“上帝”的概念,“上帝”的概念在商代显得尤为重要,《商书》几乎每篇都要提及“上帝”,如“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49),“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50),“先王惟时懋敬厥德,克配上帝”(51)等多处。那么,商代“上帝”确切所指为何呢?从上述引文中可知,“上帝”是体现永恒正义的至高的神,商代“上帝”观念是一种宗教观念,就具有神圣性这点来说,“天”与“上帝”在商代是统一的。《诗经•商颂•玄鸟》“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莽。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这里,“天”与“上帝”不仅统一,而且同一,两者重合在一起。又《诗经•商颂•长发》“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天”成为商王室的直系祖先,《说文解字》“帝,王天下之号也”,进一步证实“天”与“上帝”的同一性。“上帝”是能够给与地上统治者以统治百姓的权力并赐与万物生命的“天”的人格化。至此,我们可以看到:人格化的“上帝”是由非人格化的“天”所具有的神圣性衍化而来的,古人对“天”的观念和认识是“上帝”观念产生和发展的前提和基础。 下面,笔者从《礼记•中庸》的“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的分析入手,同时考察“天”和“命”,“天”和“道”的关系。“天命之谓性” 回答了何谓天命的问题,对此郑玄解释为“天所命生人者也”,朱熹解释为“命,尤降而在人,故谓之性”,把性命视为一物,在天则为天命,在人则为人性,天命是人性得以形成的直接原因,在探讨天命,天道的互动关系中笔者引入“人”这一参量,在人本主义的话语诠释下,天道和天命应该是为人的存在而存在,孔子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就是“天道性命”的问题,关于“命”先秦儒学有两种理解,一个是指个人的命运,如“死生有命,富贵在天”(52),“亡之,命矣夫”(53) ,更重要的一层意义是指与人性相对应的天命,即“天”赋予人的德行,如“不知命,无以为天子”(54),“五十而知天命”(55),这里所说的“命”指的是“天”给人的最高的价值法则,道德法则,而且内在于心存在;它既是主观的,又是客观的,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在的,“天”为人规定“命”,证明“天”相对于“命”而言具有无可辩驳的先在性。关于“天道”,《论语》有一段重要的话,“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天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56),关于单独谈及“道”,如《述而篇》“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义”,《里仁篇》“朝闻道,夕死可矣”,《卫灵公篇》“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等,这里所说的“道”,绝不仅仅是指人道,而且包括天道,确切的说,是天人之道,孔子的“下学而上达”,“上达”是要体悟的,是要“默识”的,即承认“天”的先在性,孔子说“天生德于予,恒其如予何?”(57),即指出了人的德行,人道,德行与天道、天命是一贯的,也是由“天”所生。 最后来考察“天”与“仁”的关系,并分析一下儒家重视“礼”的原因。“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在《论语》中“仁”字出现了109次,可见“仁”在孔子学说中的重要性,孔子的“仁”最通常的意思是“爱人”,(58)另一层意思是修身,是对道德准则的遵从(59),“仁”的第三层意思是作为孔子人本哲学核心概念的“仁”的涵义,(60)孔子的“仁”不仅是一种伦理道德,而且是政治思想,治国理论。与对“仁”明确下定义不同,《论语》中孔子没有对“天”作概念上的说明,通常认为能体现孔子关于“天”的思考的代表性文字为《论语•阳货》中的“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学者认为这句话说明孔子否定了天是超自然的上帝,而明确肯定天是包括四时运行、万物生长的自然界,具有唯物主义的进步色彩,是“人民的革命家”(61)。事实果真如此吗?笔者同意“仁”在孔子学说中居核心地位的说法,但核心不等于先在的本体,相反,我们从孔子对“仁”的强调看到“天”在孔子心目中有着多么神圣崇高的地位。我们来看《论语》中关于“仁”的言论,“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62),讲了士这一阶层所应该履行的“仁”的行为规范。“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63)等讲了孔子对诸侯国君来落实“仁”的期望。“仁”的第三层意思参见下面两段文字,《论语•公冶长》: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