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子看来,“不言之教”涵盖了人类教育实践活动的各方面,再说透一点,它即是“无为而不为”在社会人生及其教育活动层面的“翻版”——具体化。“大道汜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三十四章》)。从“大道”的境界看,天下万事万物都是它的“相貌”(它本身不是也没有任何“相貌”),都是本身的自我异化。简单说,都是“道”,都有“道”,不“道”,也是“道”。“道”是很朴素的,“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治不割”(《二十八章》)。做人做事与修德悟道是一回事,不能随意分割。 从老子素朴的人性论出发,“不言之教”就是使民“少私寡欲”、“见素抱扑”,从而“复归于婴儿,复归于朴……”。具体讲,就是“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欲而民自朴。”(《五十七章》)——首先从施教者,从我做起,再具体讲,就是要将那些使人性产生异化的“累赘”抛开:“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十九章》),“无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十二章》),“……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四十九章》),等等,则“不言之教”的“功德”将“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五十四章》)。 这又可看出,“不言之教”是使受教育者体会到自身与“道”齐一的“素朴之性”(也即是体会“人性”与“道性”、“人道”与“天道”本来无二),而这一过程本身,同时也就是将自然无为扩而广之,应用到社会人生诸领域的过程。 “不言之教”施行的特征又是如何呢? 《二章》云:“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辞,生而不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圣人”处在“无为”的并以此莅临天下的一切,从而实行“不言”的教化。任凭万物自然生长而神处万物本源(参与运化),生育万物而不据其功,运化万物而从不显彰。正因如此,其功德才真正不会失去。 反映到人类社会及其教育这一层面上,就是“太上,不知有之”。“悠兮,其贵言。公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十七章》) 最高明的统治者(或教育者),百姓并不知晓(或无必要知晓)其存在;他(或他们)的精神风貌是那样的幽闲而与世无争,从不轻易发号施令。以至于天下大治,百姓(或受教者)都认为:“我们自自然然就成这样子了。” 佛学中的“三轮体空”亦如是也:“三轮”指施者、受者、施事(即为佛教的各种布施)。无论那种布施,施者应该抱无所施的心态,做到施者无别人受自己恩惠的念头——布施处于同情,过后即刻忘记——“事如春梦了无痕”,施者空,受者亦空,亦无施事——即为佛法布施的真精神:“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3] 因此,“不言之教”首先是让受教育者认识到自己才是自己真实永久之主人,没有什么救世主。“以道莅天下”——以自己真实本然的自我莅临天下之万事万物,包括看破“生死”都要靠自己。然后在此基础上,使受教者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就是发生了转化。至于转化前是什么样子,转化前后的差别如何,一概无意义了。施教者亦如此,《庄子·赓桑楚》里已讲得很清楚了(畏垒一带百姓将丰收作为赓桑楚之功德加以歌颂,并打算为之建立生祠,后者知晓后,立刻逃亡深山,以此打消百姓心中的凡圣观念)[4] 二、、“不言之教”与“六艺”之教的比较 一般认为,“六艺”教育起源于原始的祭祀活动,而主持祭祀活动的一开始就是巫。 关于巫,《国语·楚语下》有云:“巫,筮,见鬼者。”巫师首先是具通“神”本领的人。《国语·楚语下》又云:“古者民神杂揉”,“家为巫史”,说明在原始社会中末期,“鬼神”与先民的关系是相当密切且相当普遍的,事鬼敬神的观念是深入人心的。于是乎,若有“民之精爽不贰,齐肃聪明,神或降之”[5]者,百姓必然会“蚁附之”,看来在当时,巫及巫文化是有其深厚的“群众基础”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