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时代中的哲学 当然科学革命以及以后一百多年的科学发展不是像我说的那么简单。牛顿、伽利略的那个时代还没有科学这个词,他们都是哲学家,做的都是哲学工作,科学和哲学在西方本来就是一回事儿。但是过了大概大半个世纪之后,近代科学的研究方法就显出了它完全不同的特色,因此应运而生,我们有了科学这个词,哲学和科学分道扬镳。总体上说哲学这方面逐渐感觉到了压力。这种情况跟科学革命时相反,科学革命的时候,伽利略和牛顿在哲学家里是少数派,是离经叛道的。他们总是要写一些东西为自己的工作方法辩护,比如牛顿写的一本光学的书,他说,我做的这些工作没有什么哲学意义。当时的哲学家经常用这种口气。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的序言中说,我们的天体运行论谈的不是哲学,是一个数学假设。科学家要为自己的工作方法做辩护,因为当时的人们看来,不是哲学就不是好东西。两三个世纪过去了,我们现在写一篇哲学论文,我们要说,我的这篇哲学论文可是具有科学性质的。即现在科学成了无须辩护的、天然正确的东西,而哲学成了需要辩护的东西。那么事情怎么发生的呢?我简单说几句。科学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用,比如牛顿研究开普勒行星三定律,他没有想会有什么用,他是在追求一种真理。在这一点上他已经优越于传统的哲学,虽然没有用处,但真理性本身在不断进步,前人的结论可能被推翻,后人的工作一定是建立在前人的基础上的,科学是一个集体的工作。科学能取得这么巨大的成就,其原因之一就是能把不同人的工作结合在一起。但是哲学家们每个人都是从头来过,这就已经显示出了科学的某种优越性。它发现了相当可靠的真理,这是第一个优越处。 第二个优越处,在19世纪,科学和技术相结合。科学与技术相结合,那力量是人类社会从来没有设想过的。我们今天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哪样东西不是科学和技术结合的产物?科学和技术的结合,已经完全改变了地球的面貌。我现在讲今天的最后一小点。我们回顾一下,一开始哲学想寻找一些根本道理,后来发现根本道理很难落定。后来科学的兴起找到了一种方法,虽然不见得能找到终极理论,但是科学在推进。科学进步的代价就是把我们生活的世界逐渐转化为了纯粹的客体世界,以致于本来这个世界就像我们的家园一样,跟人类的生存有一种内在的联系,科学大规模改造我们的世界观之后,世界变得与我们无关。当我们与世界无关时,人就从世界中离析出来了,成为一些个人单子。这些离析出来的个人的意义在什么地方,任何意义都是对和你相连的事物的意义。另外,科学和技术大规模的结合造成了很多危险,有些技术进步论者认为最后拯救人类的是进一步的技术进步,但是也有相反的观点认为技术的无限发展已经完全失控,不是我们在利用技术而是我们被技术牵着走。 最后,我虽然不能回答哲学何为,但是我希望给出这样一个背景,可以进一步思考,有了科学之后,哲学还是不是有它的事情,换句话说我们是不是有这样一个领域,虽然被科学(我说的这个科学包括社会学、经济学等社会科学在内)大大地压迫了,但是实际上我们没有办法脱离这个领域。有些东西我们不可能把它变成一种纯粹客观的东西来思考,比如说政治制度,如果它是纯粹客观的政治制度,没有兴趣去讨论的话,我才会去考虑这种优和劣。关于美的问题,关于道德的问题,关于所有的这些问题,我不可能对它们没有感受而去研究它。换句话说,你如果对它没有感受,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去研究它。 那么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领域,我们需要理性地去研究它,不是把它完全变成对象的方法,而是用这种方法来研究它,就是这种研究永远不会得到最终的结果、统一的答案对吗?现在我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就是说我们如果不能够得到最终的结果,这种研究还有没有意义。那么,我会说这种研究仍然非常有意义。这是我们的一种探索,并不只是为了,甚至首要的不是为了得到答案。我并不是说我们只是要这个过程,,我是要说这种探索本身是对人类心灵的一种教化。我有一篇小文章的名字就叫做《说理之为教化》,在很大程度上我想说,我们的哲学工作、哲学探索在今天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下,不是要再回到哲学何为、什么是哲学,然后找到一个固定的答案,而是要来重新思考哲学何为的话题。作者:陈喜映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