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当代哲学家吉尔·德勒兹认为,直觉是柏格森主义的一种精心设计的方法,它有严格的规则:一是涉及问题的陈述和创造,二是发现真正的种的差异,三是对真正的时间的把握。[11]123其实还可以换一个角度进行阐述。柏格森同谢林、叔本华一样非常推崇艺术活动,视之为通过直觉契合绝对本原的范例。他在《笑的研究》中指出:“无论是绘画或雕刻,无论是诗或音乐,艺术的目的,都在于清除功利主义的象征符号,清除传统的社会公认的类概念,一句话,清除把实在从我们障隔开来的一切东西,从而使我们可以直接面对实在本身。”③这可谓是对直觉方法的明确而具体的解说:必须经由对感性的功利和知性的类概念的两重超越,抵达心灵第三层面才有可能直面实在本身。 贺麟先生曾谈到,柏格森思想与中国哲学有相通之处,包括推崇直觉、超越语言等,确为中的之论。[12]21柏格森所讲的生命之流(也可称之为“变易”)近于中国哲学的生生不息的易道,虽然他对生命之流没有进一步二分,但其哲学广泛采用了类似乾坤二元的范畴,诸如生成与停滞、绵延与广延、时间与空间、开放与封闭,等等。当然,对于变易(主要为乾元的势用)的偏重使之不及《周易》立论的公允。 在西文中“intuition”一词来源于拉丁文“intueri”,原意为“观看”,西哲以之指称主体对外部世界或内在心灵的直接认识及其能力。汉译或为“直观”,或为“直觉”。其实,汉语中的“直觉”一词包括感性的“直观”、知性的“觉察”和本体的“觉悟”三重含义,可以区分深浅层次不同的三种直觉观,④且恰好与人类心灵的三层面相对应。这里选择谢林、叔本华特别是柏格森的直觉观阐述,在于他们均直指心灵第三层面,实为本体的觉悟。 以柏拉图的“回忆”说、胡塞尔的“还原”法和柏格森的“直觉”说为代表,可以看出西哲回归心灵深层的方法的一致性,即超越感性和知性两个层面,以期进达天人之际,呈现绝对的本体。这与《老子》所讲的“为道日损”相吻合,正可谓是“东土西洋,心理攸同;古时今世,道术未裂”。只是西方除柏拉图和柏格森等极少数哲学家外,即使持先验论立场者也大多相对忽视言语道断、心行路绝的生命体验。这与西方哲学重知解的传统密切相关。这种传统既有“方以智”的优势,也有缺少“圆而神”的弱点,当与东方哲学相互补充。作者:胡家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