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家思想对悲剧意识的影响 有人认为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中国人只关心现世生活,缺乏对命运的终极探究和思索,其实他们忽视了同样对中国文化产生了巨大影响的老庄道家哲学中流露的对人生、对现世的的悲观与绝望,存在的浓厚的生命悲剧意识。老子说:“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老子》十二章)。庄子说:“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大宗师》)。“人之生也,与忧惧生”(《至乐》)。道家认为悲剧的根源在于生命本身,生命本身就是痛苦,有生就有忧,这种痛苦来自对欲望的追求,“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贵寿善也;所乐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所下者,贫贱夭恶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若不得者,则大忧以惧”(《至乐》)。人们为了满足自己永无休止的欲望尔虞我诈,生活充满了痛苦忧虑,毫无欢乐而言。《庄子》中还给我们展示了许许多多人类的不幸、罪恶、痛苦和悲哀,认为这世界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胠箧》)的是非颠倒的世界。“今之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在宥》)。处死的人积成堆,戴镣铐枷锁的人成行成串,被刑戮的人满目皆是,多么悲惨的世界啊。《则阳》篇中假借柏矩之口,哀悼被刑示众的僵尸,控诉虚假道德的伪善,哭诉统治者的残酷,哭诉了这罪恶的世界。在《至乐》篇中,庄子假借与髑髅的交谈,表达了对痛苦的现世的绝望,认为“死者不愿复生”。人生充满了痛苦,而这种痛苦是与生俱来无法摆脱的,因此庄子“看似乐观放达,逍遥自乐,其实骨子里是整个的悲,悲得再不愿回到‘文明’的现实生活,甚至悲哀得不愿再回到‘人世间’。旷达只是悲的表象,逍遥的背后是对整个现实社会乃至对人生信念的幻灭。”清人胡文英就曾指出:“人第知三闾之哀怨,而不知漆园之哀怨有甚于三闾也。盖三闾之哀怨在一国,而漆园之哀怨在天下;三闾之哀怨在一时,而漆园之哀怨在万世”。道家悲剧意识虽不像儒家思想那样经统治者的提倡居于正统地位,但也深深地植根于中国文化特别是士人的思想意识中,从阮籍、嵇康到陶渊明,从李白、司空图到苏东坡,从李贽、汤显祖到曹雪芹,在这些杰出的文学家身上我们不断地看到庄子的悲剧意识在闪光。 面对这悲惨的世界,痛苦的人生,《庄子》主张“忘”,《庄子·天地篇》说:“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所谓“入于天”,就是与大自然合二为一,超越死生,也就超越了痛苦。面对世间万象能够不喜不怒,无忧无乐,安时处顺,恬淡自然,这就是“至德”之人。强调的是一种精神的自由与超然物外的逸情。《庄子》对中国文化的影响更多是与儒家入世相互补的出世与超脱。虽然认识到了现实世界的悲剧性,但却追求虚无,消极避世,追求一种空灵与超然,因此“西方由悲而崇高,故悲得惨烈,中国由悲而旷达(主要指庄子的悲剧意识),故悲得深沉而飘逸”。 作者:穆延云 参考文献: [1]张法.中国文化与悲剧意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15. [2]张晓阳.莎士比亚与中国古典悲剧[J].外国文学研究,1990(4). [3]曹顺庆.庄子与叔本华生命悲剧意识比较[J].中国比较文学, 1996(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