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艺术作品的分析展示了得以沿着海德格尔思想之路继续前进的前景。只有通过艺术作品,工具的工具特征和更进一步的物的物性才能够显示它们自己。所有进行计算的现代科学都造成物的迷失,把物的自立天性——这一在科学看来“毫无用处”的天性——分解为规划与工程中可被计算的因素,但是,艺术作品却代表一个防止物的普遍迷失的例子。正如诗人里尔克在物性的普遍丧失中诗意地阐明了物的天真无瑕并将之归诸天使(1)一样,当思想家海德格尔意识到这同一物性还保持在艺术作品中时,他也在沉思同样的物性的迷失。保存便意味着那被保存的东西还存在着。因此,如果物的这一真理还能出现于艺术作品中的话,那么其存在就是不言而喻的了。海德格尔的论文《什么是物?》就表现了他的思想之路的必然延伸。物在以前甚至未获得其当下上手的工具地位,只是被观察和被研究的现成在手之物,而现在在它的“整体”存在中则被明白无疑地认作是不能被拿去使用的东西了。 从这一高度我们还可以看到这条道路更远的一段。海德格尔宣称,艺术的本质乃是诗化的过程。他的意思是艺术的本质并不在于对已形成的东西加以变形塑造,或对已存在的东西加以复制。相反,艺术是一种投射,通过艺术新的东西得以真实地出现。在艺术作品中表现出来的真理事件的实质是“它展开了一处开放之所”。然而,从这句话的一般的和更严格一些的意义上看,诗歌则由于那使它与别种艺术不同的内在的语言特性而尤为突出。如果在一切艺术中的真正的凸显(具体化、形象化)和真正的艺术因素都能被称为“诗”(甚至在建筑和造型艺术中)的话,那么在一首真正的诗歌里发生的凸显(具体化)就注定与一个早已规划好了的程序密切相关,并且这程序不能由其自身凸显出新的东西。这一程序语言早就准备好了。诗人是如此有赖于他所继承的和使用的语言,以致其诗歌艺术的语言只能影响使用这同一种语言的人。这样,在一定的意义上,海德格尔用来象征一切艺术创造之凸显特征的“诗”,与其说是由石头或色彩或音符所建成的凸显,不如说是它们的第二形式。实际上,诗化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是发生于语言变化中的凸显,其次是由第一种凸显而来的诗创造的凸显。但语言的先在性并非仅是诗歌艺术品的独特特点,而恰是事物本身的那个物之存在的特征。语言作品是存在的最原初的诗。把一切艺术看作诗并揭示出艺术作品是语言,这一思想本身也仍走在通往语言的路上。 作者:伽达默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