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的墨学研究主要是在20世纪四十年代,当时他已经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因而,他在墨学研究中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这主要表现在他试图从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出发,不把先秦墨家思想学说看着一个孤立的现象,而是“以一个史学家的立场来阐明各家学说的真相”。在研究先秦墨家之前,他已经对中国古代社会的社会、经济、文化等诸多方面作了系统的分析和研究,在此基础上,对先秦的哲学思想也作了深入的研究,《先秦天道观之进展》把中国古代哲学思想作为一个系统来研究,墨子的思想成为其中的环节之一。墨子非儒,郭沫若指出是由于他们在天道观上不一样,他说:“老子和孔子在根本上都是泛神论者,而在肯定人格神的宗教家看来,便都是无神论者。故尔到了宗教家的墨子他们便一样的非毁了起来。” 他用唯物史观来研究墨学的另一表现是以一种新的社会价值观、历史观,即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价值观去评判墨家思想学说,给墨家思想学说以新的评判,指出墨家学说的在历史上的地位。 有必要指出,郭沫若这一时期对先秦诸子的研究,在于通过对意识形态的研究,为马克思主义史学服务。他把意识形态的变化和社会性质的变革结合在一起。他说:“我对于古代社会的面貌更加明了之后,我的兴趣便逐渐转移到意识形态的清算上来了”,目的是要阐述“古代社会的机构和它的转变,以及转变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映”。郭沫若的出发点是为马克思主义史学服务的。可另一方面,使他的墨学研究意识形态化,学术价值受到了限制,他对墨家思想学说所下的许多结论经不住推敲,其学术价值打了折扣。 其二,在墨学研究中以“人民为本位”。郭沫若的墨学评判有个标准,那就是看墨学是否合乎人民的利益,即“人民本位”的立场。他在《十批判书?后记》中说:“批评古人,我想一定要同法官断狱一样,须得十分周详,然后才不致有所冤枉。法官是依据法律来判决是非曲直的,我呢,是依据道理。道理是什么呢?便是以人民为本位的这种思想。合乎这种道理的便是善,反之便是恶。”所谓的“人民本位”,就是以当时大多数人民的利益为本位。在对先秦诸子学说的评判中,就是要看他的学说和主张是为人民着想还是为王公大人着想。他认为,“孔子是袒护乱党,而墨子是反对乱党的人!这不是把两人的根本立场和所以对立的原故,表示的非常明白吗?乱党是什幺?在当时都要算是比较能够代表民意的新兴势力。” 因而,他得出“孔、孟之徒是以人民为本位的,墨子之徒是以帝王为本位的,老、庄之徒是以个人为本位的” 。因为“墨子之徒以帝王为本位”,他对墨家的思想学说基本持否定态度。指出其不科学、不民主、反人性、反进化。 必须指出,郭沫若既是一位文化人,又是一位直接从事政治活动的活动家。在一个社会动荡、战争频仍而政治形势又变化多端的时代,他评判古人,难免受到他所在的政治环境的影响和制约。他的政治活动影响着他的学术研究,并使其学术研究深深打上了意识形态的烙印。这种急于用世为政治而学术的心理,使他的学术文章时而表现出一种对社会现实的影射。他对《墨子》“尚同”的批判实际上表现了他对当时政权专制的反抗。他的墨学研究中充斥了许多政治批判的用语:诸如反对乱党、忠于主上、人民利益等等。 也由于政治斗争对学术的影响,郭沫若的墨学研究矛盾之处不少。他一方面认为墨子出身微贱,另一方面又说墨子代表“王公大人”的立场,为什么出身微贱的墨子要代表“王公大人”的立场呢?郭沫若没有能够给出令人信服的解答。此其一。其二,郭沫若墨学研究以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论和唯物史观为指导,唯物史观强调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那么,墨家思想学说是战国时代的产物,郭沫若在研究时却常常以自己所在的时代的政治斗争的需要来评判,又背离了唯物史观。这又是一个难以解决的矛盾。而且,这是郭沫若墨学研究中最根本的矛盾。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