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之道,強調的就是那個道的開顯,也就是那個心的顯現,也就是你那個內在心靈的陽光不被烏雲遮住、不被人欲所遮蔽,而讓它顯露出來;要明這個明德,要撥雲見日。 從「明明德」講「親民」,親民包含兩層意思,就是「親親」與「仁民」。親親是就「家庭」說,仁民是就「社會」說,「明明德」是就自己本身說。從自己本身而開拓出去,在家庭、在社會開展出來。「在止於至善」,這個大學之道它有一個永恒的嚮往、一直要往前推進,是來自於內在的一個善性,這個善性就是所謂的「明德」,它是至善的。而這個「至善」就可以把它理解成「太極」,它是最後的、同時也是最原先的。經由「明明德,親民,而止於至善」這裏頭隱涵了整個宇宙人生的「善之本源論」以及「善之目的論」,這是儒家所肯定的。其學問根據就是自行問你內在的本心、本性是不是合乎善。孟子說,這是你可以經驗到的,你可以通過你生命的直覺而直覺到的,那是最為真的,因為直覺就是真理的呈現原則。這直覺到的東西、你怎麼能做為最基礎的呢?孟子說,當一個人看到一個小孩子快掉到井裏頭的時候,一定有「怵惕惻隱之心」,而那「怵惕惻隱之心」就是「性善」,就是那個生命的源頭。那生命的源頭就是隱涵了這裏頭所說的「善之本源」,也就是「善之目的」,而本源與目的是同一的,這在整個儒家裏面是最重要的一個核心所在。(註16) 五、從「善意的持守與定向」到「心識的寧靜與安宅」, 進至「道德的抉擇與實踐」。從大學的「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三綱領,落到自己的心靈上說「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知止」的「止」,是連著前面的「止於至善」而說的。「至善」,並不是一個外在的目的,它其實是內在的本源。所以我們提到「善的本源論」與「善的目的論」是連在一起的,也就是「內在的本源」就是那「超越的目的」。(註17) 所以「止於至善」並不是心向外去想說要停住在那一個超越的目的上。這裡很重要的、要點出一個差異、一個區別來,也就是整個儒家哲學裡面強調的不管心性修養、道德實踐,它基本上談到目的的時候,不是一個「外在超越論」的立場;基本上是「內在本源論」的立場。因此,「止於至善」這個「至善」是內在本源、是本心,這個本心之德其實就含有太極之理。「知止而後有定」,這個「止」原義指的就是腳趾掌,即「停駐義」;而由這個停駐引申成有所守、有所持的「持守義」。整個意思就是:知有所持守,我們生命有一個確認而持守著你所確認的,而且你所確認的其實就是你那個本心啊!本心的自我確認就是「知止」。 「知止而後有定」,本心的自我確認,你才會生出一個「定」來。什麼叫做「定」呢?「定」就是我們講的「心有定向」。心有定向就是你回到你那個源頭、原點,於是就有定向。(在所有各個宗教談到這個問題,幾乎是一致的。)也就是當我們回到自己「心的本源」的時候,就會由那個本源生出一個定向;而這個定向並不是你緊抓著一個對象而生定向,而是由你那個本源透出一個定向。所以這個「止」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由「停駐義」到「持守義」,這個「定」是從「定向義」再轉成「確定義」。 「定而后能靜」,「靜」則指的是「寧靜」,心無躁亂就是靜。我們心能夠「知止」,能夠「定」,有所持守、有所定向也就不會躁亂,此之謂寧靜。「靜而后能安」,「安」從「仁者安仁」的「安」來講。「安」是「居住義」,「安」是你在這個家裡頭很寧靜,心無躁亂、有所居。有所居,所以心是自由的。你如果一個人在家裡頭的時候,覺得非常寧靜、覺得非常安適、住得很愉快、不會躁亂、不會處在一種恐慌的狀態,那是因為你自由了。「自由」也者,「由自」也。由自己的心靈意識使它有所安頓,那就自由了;所以由「定」而「靜」而「安」,安是有所居,居於「仁」,「仁,人之安宅也」(註18)。其實這是導向所謂自由啊! 「安而后能慮」,整個生命能定、能靜、能安,這時候才能思慮清明。「慮」這裡是「了別義」,用荀子的話就是「思慮抉擇」。「定」是一種內在的確定,由「定」而「靜」而「安」而「慮」,則指向於整個生活世界,整個對象事物的思慮抉擇的清楚明白。我們對於一個外在事物能夠思慮的清楚明白,必須內在能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后能得」的「得」,所指的是著於物,而得於心也。如何能著於其物?能明於其理,故能得於其心。「得」是指向那個對象、那個事件、那個事物,你能清楚明白那個道理,而喚醒你內在心靈的一種真實的了解。所以「慮」是指向對象,「得」是由那個對象的確認再回到你心靈的確認。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