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科举与中国人的教育观 中国人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并不是对知识的崇拜,而是对权力和特权及物质的崇拜。因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由于儒学被列为考试内容,儒家先圣孔子成了天下读书人的师祖,儒家经典成了统领全中国读书人的思想,这造成了全中国人在思想上高度统一,几千年来从未出现过异端邪说。即使有,也打不开市场,因为人们关注的不是一种思想的正确与错误,而是信奉它能否让自己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科举既然关系到个人一生的前途命运,为取得中第而无所不用其极也就不难理解了。寒窗苦读之外,送礼请托、雇佣枪手、赂贿考官、泄露试题、夹带小抄等五花八门的手段也就跟着出来了。唐代大诗人宋之问就曾在主持考试时大受贿赂;《旧唐书文苑传》记载董思因泄露试题被发配岭南而死。唐玄宗时,宰相杨国忠的儿子参加明经考试,成绩不佳,杨国忠却通主考官将其取在高等。 考中者固然欢喜,不中者则垂头丧气。若再有不公,则极易激愤闹事。宋代有个叫张元的考生,屡次殿试不第,一怒之下投奔西夏。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欧阳修主持省试,为提倡淳朴文风,当时社会上推崇的“文章之士”一个也没有录取,引起考生骚乱。科举成了读书的目的,教育的目的,成了读书人谋生的手段。然而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落第者大大多于中第者,许多人衣食无着,穷困潦倒。1300年的科举,演出了多少人间悲喜剧!吴敬梓在《儒林外史》写范进中举一喜而疯,并非夸张。时至今日,这些悲喜剧仍在年年上演。科举自创制以来,就成为中国社会最牵动人心的一件大事。清人王士禛的笔记《池北偶谈》中,记载了许多科举状元、解元、探花的姓名,凡同乡无不津津乐道。中国儿童从小就听说那些借月光或萤火虫而刻苦读书的榜样。科举发展到后来,已在世上形成对读书求学的一种病态畸形的热爱。祖孙三代同入考场的甚至被传为佳话。清朝末年在中国传教数十年的美国人史密斯在他的《中国人的性格》一书中记载了当时科举的一些故事。1889年春天的北京《邸报》报道,福州的考场中有几位考生超过80岁,两位超过90岁,有的人中秀才已经60年!安徽省90岁以上考生有18位,80岁以上考生有35位。报道还说河南的13位80岁以上考生和1位90岁考生,全部“通过为期九天的严格考试,文章精炼,并没有表现出暮年的痕迹”。史密斯惊叹:“还有哪一个国家会有这种奇观呢?”然而在中国,这完全不算奇观。今年高考取消年龄限制,各地报纸有不少六七十岁的考生的报道。中国人对科举的感情,是何等深厚与复杂!时至今日,有人批评中国学生死读书,学校追求升学率,搞应试教育,却不谈背后的制度。我们的学生并非出于兴趣而读书,实是为了考试而读书。学生最不喜欢的课,为了考试,也一样背得烂熟。不改变传统的教育体制而大讲什么素质教育,没有多大意义。科举劝学,以宋代尤甚。宋真宗《劝学篇》云:“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常向窗前读。”这首诗把读书与教育的目的说得十分透彻了。 科举制度下,教育的目的就是考试,考试的目的就是做官,做官的目的就是特权。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