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牟宗三:“道德形上学” 牟宗三认为,道德形上学中国古已有之。他说:“儒家自孔子讲仁起(践仁以知天),通过孟子讲本心即性(尽心知性知天),即已涵着向此圆教下的道德形上学走之趋势。至乎通过《中庸》之天命之性以及至诚尽性,而至《易传》之穷神知化,则此圆教下的道德形上学在先秦儒家已有初步之完成。宋明儒继起,则充分地完成之。”[2] 这也是他特别重视宋明理学的原因。那么,牟宗三先生的道德形上学又是什么呢?他说:“‘道德形上学’云者,由道德意识所显露的道德实体以说明万物之存在也。因此,道德的实体同时即是形而上的实体。”[3] 但是仅此仍然难以叫人明白,需要进一步弄明白他在什么基础上、通过什么方式建立道德形上学,其目的又是什么。 牟先生是在通贯古今中西的基础上,通过与西方哲学(主要是康德)的对话,可以说牟先生一生都在与以康德为代表的西方哲学对话。但是他认为康德只有“道德底形上学”与道德神学,并无“道德的形上学”。牟先生区分了“道德底形而上学”(Metaphysic of Moral)与“道德的形而上学”(Moral metaphysics),认为“前者是关于‘道德’的一种形而上学的研究,以形上地讨论道德本身之基本原理为主,其所研究的题材是道德,而不是形而上学本身,形上学是借用。后者则是以形而上学本身为主(包含本体和宇宙论),而从‘道德的进路’入,以由‘道德性当身’所见的本源(本性)渗透至宇宙之本源,此就是由道德而进至形上学了,但却是由‘道德的进路’入,故曰‘道德的形上学’”。[4] 我认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区分。那么这一区分又是在什么意义上提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就涉及到牟先生对中西哲学的理解,尤其是他对更为根本的哲学的理解,以及在此基础上的中国哲学的未来。牟宗三认为:“最成熟的智慧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的统一,是普遍原理(泛立大本)与当下决断的互相摄契。我看西方哲学在这一方面的活动所成的理想主义的大传统,最后的圆熟归宿是向中国的‘生命学问’走。”[5] 而且“中国的文化生命民族生命的正当出路是在活转‘生命的学问’以趋近代化的国家之建立。”[6] 在牟先生看来,中国人的“生命的学问”是最重要的,不仅是中国人的正当出路,也是西方哲学的最后的圆熟归宿。 先来弄清楚这里的“生命的学问”说的是什么。他说:“中国人的‘生命的学问’的中心就是心和性,因此可以称之为心性之学。”[7] 所以很自然,他给哲学下的定义就是:“凡是对人性的活动所及,以理智及观念加以反身说明的,便是哲学。”[8] 那么,中国哲学的未来又是如何呢?牟先生说:“我们看出了中国哲学的未来的方向:(一)根据传统儒释道三教的文化生命与耶教相摩荡,重新复活‘生命的学问’。(二)吸收西方的科学,哲学展开智性的领域。”[9] 牟先生的这些话表明:就哲学而言,心性之学是人类哲学的圆熟归宿,而中国哲学又需要吸收西方的科学。那么,已有的中西哲学是有差异的,它们之间差异的要害何在?他认为:“用一句最具概括性的话来说,就是中国哲学特重‘主体性’(subjectivity)与‘内在道德性’(inner morality)。儒家把主体性复加以特殊的规定而成为‘内在的道德性’即成为道德的主体性。西方哲学刚刚相反,不重主体性,而重客体性。它大致是以‘知识’为中心而展开。”[10] 所以,虽然牟先生肯定中国传统学术、尤其是宋明儒学所建立的道德形上学的价值,认为只有它才是“真正的形上学”;但是也有不足,那就是没有开出新儒家的所谓“新外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