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常致陈梦熊信 “登斯堂也,山犹是也,水犹是也,而独不能一亲先生之声音笑貌。”这是著名学者、书家王蘧常教授在一代宗师唐文治“茹经堂”于无锡落成时的感慨。 唐文治出身书香之家,27岁时中进士,官至清末农工商部署理尚书,后半生弃官从教,辛亥革命后任上海交大校长14年,以后又主持无锡国学专修学校达30年,是我国近代史上的一位实干教育家。 唐文治为我国造就了不少人才,如文字学家唐兰,被推为一代巨擘的考古学家吴其昌,被誉为“江南二仲”的王蘧常(字瑗仲)和钱仲联、两汉专家蒋庭曜、楚辞专家蒋天枢、史学家魏建猷等都是唐文治的学生。 王蘧常在16岁时便敬仰唐文治的学识和人品,一心想拜文治为师,可惜由于自己数理化成绩不佳,无缘进交大。说来也巧,不久,唐文治回无锡创办了无锡国专,向外招考,王蘧常积极应试,试题为“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论”。王蘧常略略思索,便着手答卷。不料,坐在他身边的一位50开外的老先生老是斜着眼来偷看,监考老师不时地从他们身旁来回走着。王蘧常的心吊了起来:“这不要出现雷同吗?将来谁抄谁,能说得清吗?”王蘧常脸通红,浑身出汗,怎么办?急中生智,他干脆写古体字,老先生看不懂,只得长叹,交卷而出。王蘧常总算放下心来。发榜是以登报形式出现的,王蘧常得了第七名。在无锡报到的第一天,唐文治请人来叫王蘧常,王蘧常既高兴又害怕,唐文治见王蘧常的第一句话便问:“你为什么在作文上写了许多古里古怪的古体字?”王蘧常说:“先生,我并不是要显露才华,实在没有办法,因为……”唐文治听后哈哈大笑,连连称赞:“行,有见地。” 王蘧常幼时习唐楷,以后随长兄习北碑,尤临“郑文公碑”,自己又偷临颜碑,长大后又拜沈子培先生为师学章草。他观章草、书章草,几十年如一日总成绝唱,他笔力坚劲,纵横自然。谢稚柳推崇为:“于章草书法,千年以来第一人。雄浑壮观,当之无愧。”唐文治也曾拜沈子培为师,但学的不是书法而是治学之风。一次,唐文治与王蘧常闲谈,谈到老师沈子培时,唐文治高兴万分,拍着王蘧常的肩说:“我与你是同门啊!”以后王蘧常留校任国专教务长,成了文治的得力助手和好友。唐文治还亲为王蘧常卖字写润例:“及门王蘧常为先师沈寐叟(子培)先生晚年入室弟子,书法尤得精髓,由北碑上探两汉,旁及漆书行简,后经石室之坠文……” 唐文治一贯重视气节,他曾说:“人生有骨,乃能立身,天地之间,气节者,气骨也,无骨何以有节。”太平洋战争后,日寇占领“租界”,敌伪对唐文治威胁利诱,要他出任交大伪董事长,并胁迫他签字,当时唐文治已无固定收入,穷苦潦倒,但他断然拒绝:“行年七八十,此字可以不签矣!”说完,拂袖而去。夏承焘教授有词赞曰:“晚间挺风霜,食粥生涯歌慷慨,惊倒胡儿三两语,合肉坟头篆数行。”倭寇猖獗之时,王蘧常身为学者,书家词人,生活也十分清贫,当时敌伪大学以重金聘请王蘧常上讲台,王蘧常宁可举家食粥,坚不应聘,师生一脉相承,表现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民族气概。(王晓君)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