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文学名著的麻辣解读、水煮解读,并非经典自身的魅力重现,而是借现代视域对经典本身的消解与重构来挽救经典自身难以超拔的颓势 时下,当你走进中学校园,不难发现一些投入紧张学习的学子总是怀揣几本文学读物。不过,这些学生与所谓的文学青年已经相去甚远。文学对他们来说,也并非什么“高雅的人文知识”。不少学生坦言,阅读文学作品只是为了调节一下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跟散步、听音乐差不多。一些家长甚至部分老师也简单地认为文学阅读对于提高学生中考、高考作文水平大有裨益,学生可以从中获取临场作文的秘诀。 文学是一种心灵化的东西。只要一个人有心进入文学世界,文学就会对其产生潜移默化和历时久远的影响。精英文化下的文学家们总是以为,自己无时不在磨砺心灵、擦亮双眼去发现各种形态的美,然后用自己那富于特色的文学笔调诉诸文字。或许,这是对文学也包括对文学家的期许与褒奖。但是,当精英文化让位于大众文化之后,以传统的眼光审视文学阅读似乎不切实际。我们的中学生尚处在人格塑造、心理发育的关键期,大众文化语境下中学生的文学阅读,会呈现一种什么样态,会带来哪些影响,也就成为我们不得不关注的问题。 经典文学魅力减退 一谈到经典文学,也许立刻会使人联想到中国的四大名著、西方的莎士比亚、巴尔扎克等人的作品。在一些人的潜意识里,经典是文学的楷模和目标,是文学史的主角。经典似乎更多地让人产生一种敬畏和崇拜之情,理所当然成为文学阅读的“家常菜”、“招牌菜”。一般说来,学生进入中学阶段,语文老师便要给他们云里雾里地炫耀经典的魅力,或者径直强调不读经典就没有办法学好语文。于是,学生们又再到家长那添油加醋地说道一番,一本又一本的名著开始占据了学生的书桌一角。 问题也只是开始。有多少学生把《红楼梦》、《哈姆莱特》、《战争与和平》等经典真正融入到自己的阅读视野、情感体验之中?他们大多也只是从扉页的内容简介了解故事的梗概。经典在他们身上已然冷落。当然,这里的因素是多方面的。 经典文学所反映的生活与中学生的现实体验已经隔了一层“厚障壁”了。就拿《红楼梦》来说吧,贾府的日常起居、繁琐礼节以及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甚至宝黛之间凄婉的爱情,中学生感兴趣的有多少?真正了解的又有多少?远去的时代和文化已经很难刺激他们的神经。对文学名著的麻辣解读、水煮解读,并非经典自身的魅力重现,而是借现代视域对经典本身的消解与重构来挽救经典自身难以超拔的颓势。文学名著由经典走向“非典”,什么《水煮三国》、《麻辣水浒》以及另类的《诸葛亮日记》这些游戏文字恰恰迎合了中学生叛逆与张扬的心理诉求。 经典的阅读毕竟是一种高层次、纵深度的文化阅读。对于他们来说,经典的深度阅读无异于一次精神的“万里长征”。如果没有较高的文学素养、较深的文化积淀,必然会被排斥在经典的大门之外。有些书,是需要用一辈子来读的,有了生活经历、情感积累,往往才能感同身受,才能读懂其中的刻骨之爱和切肤之痛。陈寅恪先生认为做学问必须具备“了解之同情”,品读文学经典亦是如此。可是,我们的中学生只是刚刚在文学阅读的道路上蹒跚学步,一下子让他们置身于高山深壑,势必会使他们望而却步。 再说,经典的失语与整个文学式微的大环境和大众文化下深度阅读的消解不无关系。中学生对经典文学由欣羡到冷漠,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必然。 青春小说风头正劲 现在的中学生,大多是“90后”了。而我们的青春小说作家也就是所谓的“80后”、“90后”,共时的生活层面为他们之间的心灵沟通提供了天然的契机。年轻潇洒而又帅气的韩寒,这个“开自己奥迪赛车的天才写手”,谁不以为他是正被热捧的明星?还有被誉为“金童”、“玉女”的郭敬明、张悦然,这些偶像型的作家,本身的形象与其飞驰的文字也是并驾齐驱的,偶像崇拜的诱因有时也不亚于文字本身的魅力。 从一定意义上说,上世纪80年代以来真正进入中学生精神世界的文学作品是从汪国真、席慕容的诗,琼瑶的言情小说,秦文君的中学生系列,以及铁凝、曹文轩等主流作家的青少年小说开始的。可是,当时代的列车驶入二十一世纪时,我们惊讶地发现,青少年的阅读世界发生了精神断层,所看的并非他们想要看到的,所想的也并非他们能够表达的。有断层,就会有裂缝,也就有填补的空间。于是,青春小说应运而生并且轻而易举地获得了生存空间,从《零下一度》、《像少年啦飞驰》、《梦里花落知多少》、《葵花走失在1890》等开始,这个“文学版图”在日益延伸。 著名作家莫言曾这样精辟地评价张悦然:“他们这一代最大的痛苦似乎是迷惘……这代青少年所接触的所有有关的文化形式,基本被她照单全收,成为她的庞杂的资源,然后在这共享性的资源上,经过个性禀赋的熔炉,熔铸出闪烁着个性光彩的艺术特征。”莫言的这一评价,似乎可以扩而大之用之于大多数80后作家。我们从中也可窥测出青春小说在中学生中风靡的一些原因,也正如一些中学生所说的,他们写的就是当代青少年的生活和情感。 至于“迷惘”,则是当代中学生和这些“80后”作家之间内心世界共通的东西,是他们心有灵犀的深层诱因。在全球化语境下成长起来的一代,受到文化的驳杂带来的困惑,各种欲望的无休止挑逗,自我认同的外在压力等等,使得我们的中学生在一定程度上既感受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也体会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无奈之间,他们在“梦里花落知多少”中获得了心灵的慰藉。 玄幻系列铺天盖地 中学生是富于幻想和憧憬的一族,或许童话这样一种文学的幻想方式存在着他们难以启齿的低幼化“本质缺陷”。中学生无疑要从这种儿童阅读中逐渐越级出来,这其实也是他们随着年龄增长阅读兴趣悄然变化的结果。 火爆的2005年,也许至今还让众多玄幻小说爱好者记忆犹新。像《诛仙》、《幻城》《搜神记》、《昆仑》等作品成为青少年最为青睐的读物之一,尤其是《诛仙》的热度更是达到了沸点,前五册销量超过100万册,网络点击率超过3000万次,而且每天在以200万条的速度递增。媒体评论2005年为“玄幻小说元年”,诚不为过。这个前所未有的阅读热度的受众群又是谁呢?毋庸置疑,我们的中学生是其中重要的文化消费群。 中学生需要的幻想文学有着自己鲜明的时代特色,他们已经不满足于传统话语视界中那种单纯而又单一的叙述样式,况且一些经典的幻想系列诸如《西游记》等等,数不清多少次的多种传播媒介的冲击,造成了中学生潜在的审美疲惫。新的幻想文学的形态,必须迎合中学生追求刺激、好玩、新奇的心理特点。而玄幻小说的最大特点也就在于其富于特色的幻想性,它可以打破时间的线性流程,在时空隧道任意穿梭;可以任意编织各种古里古怪的生命形态,像精灵般的小矮人、可怕的吸血族、恐怖的半兽人等等;更可以赋予人物超自然的能力以及神奇般的惊险历程。诸如这些,足以为我们的中学生提供白日梦的饕餮盛宴。 应该说,国产玄幻系列的走红得益于国外幻想系列小说,像《哈里·波特》、《银河英雄传》等在中国的畅销,就为玄幻小说的升温进行了充分而又必要的预热。从《哈里·波特》、《银河英雄传》到《诛仙》、《幻城》,大有一路走来之势。另外,和青春小说的作家一样,玄幻系列小说的作者群与广大中学生之间无论是在生活经历,还是在心理结构、文化认同等方面都有着惊人的相似,这些因素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玄幻系列小说的铺展。 其实,大众文化语境下中学生的文学阅读所具有的这些显著特点,也是目前整个文学的共性化的特征。经典的失落,本身也就意味着价值理性和深度模式的渐趋消解。而青春、玄幻系列所受到的热捧,则意味着一种“泛阅读”正在展开,感性迷失日趋严重。这些都给我们带来了深重的隐忧,而一切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我们面对的大众文化尚欠成熟,极易对中学生产生各种误导。成熟状态的大众文化文本,应该既注重日常生活的感性体验,又不放弃价值理性维度的意义追求,既着意于审美愉悦的欢乐解放,又不舍弃精神维度的境界提升。从这一点出发,就要求我们的老师积极引导学生对经典的回归,并试图从中提取出有益于学生人格健全的文化营养,而不要让他们迷失在消费文化的欢乐空洞之中。(蒋信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