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温州茶的品种属于第一、第二等。另有数据表明,温州茶绍兴年间产量有9500斤,孝宗年间产量是11424斤。宋人普遍饮茶,时人言:“茶之为民用也,等于米盐,不可一日无也”;“君子小人靡不嗜也,富贵贫贱靡不用也”。“茶法自政和以来许商人赴官买引,即园户市茶,赴合同场秤发。”宋代政府对茶严格控制,后来购销完全由商人经营。温州茶除供本地消费外,还输向外地市场,换取粮食和其他物品。 三、嗜茶 徐照对茶有很深的爱好。叶适《徐道晖墓志铭》载: 徐照,字道晖,永嘉人,自号山民。嗜苦茗甚于饴蜜,手烹口啜无时。上下山水,穿幽透深,弃日留夜,拾其胜会,向人铺说,无异好美色也。 徐照嗜茶已近偏执,设喻咏菊也是说“蕊浮茶鼎沸,色染道衣黄”(《菊》),他本人也怀疑嗜茶已成为一种病,“嗜茶疑是病,羸瘦见诗形”(《永州书怀》))。但是没法控制,依然是“病去茶难废,诗多石可镌”(《寄筠阳赵紫芝推官》)。亲友也意识到饮茶过多会对徐照的身体造成损害: 嗜茶身益瘦,兼恐欲通仙。近作诗全少,闲成画亦传。 潇湘风雪渡,岳石姓名镌。自接来消息。朝朝问客船。 ——赵师秀《喜徐道晖至》 赵师秀看到朋友更瘦了,便自然将之与徐照嗜茶联系起来(“嗜茶身益瘦”)。徐照妻还想将茶鼎藏起来,大概想让徐照戒茶,“妻欲藏茶鼎,僧能施药资”(徐照《病中作》)。不幸,担心变成现实。徐照中风患疾之后,稍见好转,又大量饮茶“啜茶尤满瓯”(赵师秀《哀山民》),终因长期饮茶造成的肠胃功能紊乱,加之误服游方僧人烈剂,而骤然殒命,“岳僧有烈剂,倒箧得馀惠。服之汗翻浆,事与东流逝”(赵师秀《哀山民》)。 在生贫不害,早丧可嗟吁。天下黄金有,人间好句无。 魄应湘水去,名与浪仙俱。平日惟耽茗,坟前种几株? ——赵师秀《徐灵晖挽词》 作者想到徐照平日爱饮茶,所以认为应在他的坟前种上几株茶树,让他在九泉之下也能享用。 晨起犹孤坐,瓶泉待煮茶。寒烟添竹色,疏雪乱梅花。 独喜忘时事,谁知改岁华。多君能过此,人里似山家。 ——徐玑《孤坐》 徐玑一早起来便要煮茶饮,并且最喜欢在酒醉后饮茶,如:“句向闲中觅,茶因醉后呼”(徐玑《登横碧轩继赵昌甫作》))、“前曾乘小醉,访尔一瓯茶”(徐玑《寄陈西老》)。 灵境康庐上,师曾此处家。今游在京国,谁为管烟霞。 觅句行逢鹤,持经坐对花。笑予非酒户,相劝满瓯茶。 ——徐玑《赠刘高士》 徐玑待客,有时还以茶代酒,直接劝茶。以茶代酒的诗还有:“收帖重开画,煎茶即当觞”(徐照《赠潘德久》)、“中夜清寒入缊袍,一杯山茗当香醪”(赵师秀《呈蒋、薛二友》)。香醪即美酒,山茗当美酒,饮之以御寒冷。 突兀禅宫何代余?闲同衲客听钟渔。身如野鹤栖无定,愁似顽藤挽不除。 旧隐定多新长竹,远交全乏近来书。炉香碗茗晴窗下,数轴楞伽屡展舒。 ——翁卷《寄南昌僧舍》 翁卷寄居僧舍的生活是:焚香、饮茶、读佛经(楞伽即佛经)。赵师秀《山路怀翁卷》:“困尝苦茗不论杯”,可见其饮茶量很大。 四、茶水 唐陆羽《茶经8226;卷下8226;五之煮》曰: 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地慢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久食令人有颈疾。又多别流于山谷者,澄浸不泄,自火天至霜郊以前,或潜龙蓄毒于其间,饮者可决之,以流其恶,使新泉涓涓然,酌之。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水取汲多者。 赵佶《大观茶论》曰: 水:水以清轻甘洁为美。轻甘乃水之自然,独为难得。古人品水,虽曰中泠、惠山为上,然人相去之远近,似不常得。但当取山泉之清洁者。其次,则井水之常汲者为可用。若江河之水,则鱼鳖之腥,泥泞之污,虽轻甘无取。凡用汤以鱼目蟹眼连绎并跃为度。过老则以少新水投之,就火顷刻而后用。 陆、赵都认为煮茶山水最好。赵佶认为煮茶的水要澄清、质轻(软水)、卫生、甜美,并且要获取方便。 枯株围古寺,长觉暮寒增。坐听吹风雪,吟移照佛灯。 试茶铛测水,点笔砚生冰。门外营营者,谁人及似僧? ——徐照《访可公宿》 作者认为测试茶的好差最好是加适量的水煮好才知道(“试茶铛测水,点笔砚生冰”)。“铛”是一种三足的平底浅锅,这里应泛指煮茶的茶具。 遇景因开画,思茶亦掬泉。(徐照《送尘老入广化来开田》) 远取泉烹茗,新移棘补篱。(徐照《赠溪上翁》) 扫地就凉松日少,煮茶消困石泉新。(徐照《赠从善上人》) 石缝敲冰水,凌寒自煮茶。(徐照《和翁灵舒冬日书事三首》) 徐照煮茶最常用的便是山泉。唐代张又新,字孔昭,陆泽(今河北深县)人,唐元和进士,大和九年(835)任温州刺史。他在《煎茶水记》中说: 故刑部侍郎刘公讳伯刍,……称较水之与茶宜者,凡七等:扬子江南零水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苏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三;丹阳县观音寺水第四;扬州大明寺水第五;吴松江水第六;淮水最下第七。斯七水,余尝俱瓶于舟中,亲挹而比之,诚如其说也。……及刺永嘉,……取仙岩瀑布用之,亦不下南零。 扬子江南零水即中泠泉,又名中零泉、中濡水,意为大江中心处的一股清冷的泉水。唐宋时中泠泉位于扬子江心的金山孤岛(今江苏镇江金山)。宋徽宗赵佶品水,似乎也认同唐人“中泠、惠山为上”的评第。依照张又新的评价,永嘉仙岩瀑布水无疑是能够媲美中泠泉的上品。用温州山泉煎煮的宋茶应该是非常甜美的。 赁得民居亦自清,病身于此寄飘零。笋从坏砌砖中出,山在邻家树上青。 有井极甘便试茗,无花可插任空瓶。巷南巷北相知少,感尔诗人远扣扃。 ——赵师秀《移居谢友人见过》 赵师秀会选用优质的井水煎茶饮(“有井极甘便试茗”)。我们没有发现四灵用江河水煮茶的诗句。或许他们和徽宗一样都认为江河水有鱼鳖的腥味和泥沙的污染吧。 枯株回古寺,长觉夜寒增。坐听风吹雪,吟移佛照灯。 夜沉麟骨碎。茶沸蟹涎凝。何计从师老,生涯若履冰。 ——徐照《访奭公宿和其韵》 “蟹涎”一般又称“蟹眼”,形容煎茶时所泛起的小气泡。煮茶还要注意沸腾的时间。赵佶认为水沸腾时,不断迸跳出鱼目蟹眼般的水泡后舀出最佳。水开得时间过长,就要加少量的新水,在火上烧一会再用。徐照煮茶无疑深谙此道。 五、茶与诗 “一轴黄庭看不厌,诗囊茶器每随身”(翁卷《次徐灵晖韵赔赵灵秀》),翁卷平时总将诗囊和茶器带在身边,以便随处饮茶吟诗。诗人嗜茶,是因为茶能促发诗兴。论诗同样离不开煮茶品茗,薛师石《会宿赵紫芝宅》曰:“论诗漏欲尽,煮茗匣重开”,茶与诗难解难分。葛天民论说赵师秀,也将吟诗与煎茶连在一起: 紫芝虽漫仕,五字已专城。清坐有仙骨,苦吟无宦情。 囊因诗句重,分与洒杯轻。所好煎茶外,烧香过一生。 ——葛天民《简赵紫芝》 诗因茶而清新,茶因诗而高雅。在古代诗歌创作中,“清”是诗人们较为推崇的一种诗艺风格。 扁舟莫负林间约,好把清诗慰此心。(徐照《酬翁常之》) 新秋一雨洗林关,晚色清澄满望间。(徐玑《新秋》) 独对晓来睛,天寒景物清。(翁卷《晓对》) 虑淡头无白,诗清貌不肥。(赵师秀《刘隐君山居》) 四灵诗追求的“清”是客观景物与诗人心境相融合的一种意境。它以恬淡之心观照身外世界,将内在主观感受外显于所表现的自然景物之中,可以娱乐性情,远忧脱俗,也可陶冶志操,培养美德。徐玑将“诗清”归功于茶。“身健却缘餐饭少,诗清都为饮茶多”(徐玑《赠徐照》),这位温州诗人认为了茶能促发诗兴。的确,茶提神助思,有代酒之功而无酒多损脑之弊,是诗人们喜爱的高雅活动。北宋赵抃咏越州卧龙山茶即有“啜多思爽都忘寐,吟苦更长了不知”(《谢许少卿寄卧龙山茶》)之句。唐宋之际流行在杭、嘉、湖一带的茶宴诗会也是茶激诗兴的例子之一。陆士修在茶会上作有应酬诗《五言月夜啜茶联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