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马背民族 与当年法国议员们用“一场引人发笑的战斗”来嘲弄僧格林沁统帅的蒙古骑兵不同,70多年后,另一位法国人——历史学家勒内·格鲁塞却对他们充满了崇敬之情。他在自己的代表作《草原帝国》中提醒人们注意:“草原上的马上弓箭手们统治着欧亚达13个世纪之久……自从这些弓箭手们不再是世界征服者以来,仅仅才过了三个世纪。” 游牧民族为什么能够统治欧亚大陆13个世纪? 在勒内·格鲁塞看来,在冷兵器时代的古代社会,“马上的弓箭手们射出的利箭是一种不直接交锋的武器,在当时具有战斗力和摧毁敌人士气的作用,几乎与今天枪手们的子弹作用一样。”在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冲突中,游牧民族往往占据着明显的军事优势。 很显然,勒内·格鲁塞把这种军事优势集中到了弓箭上,但他忽略了一个更加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与草原帝国的支柱——马。道理很简单——弓箭固然强大,却并非牧人们独有。农耕民族历来就有使用弓箭的传统,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原的农耕民族就已经发明了比弓箭更精准、更强劲,也更有杀伤力的弩机。如果不是因为缺少战马,农耕民族也不用辛辛苦苦修筑长城来抵御游牧民族了。 游牧民族1300多年的辉煌历史,无一例外的都建筑在他们强健的马背之上,而13世纪勃兴于蒙古高原的蒙古人则一直自称为“马背上的民族”。 13世纪中叶,一位欧洲传教士在觐见蒙哥汗后记录下了蒙古骑兵的形象:“他们大头、小眼睛,肩膀出奇地宽,吃在马上,睡在马上,开会也在马上,他们大概有几个月没下马,皮革制的衣服已经腐烂并和皮肤粘连在一起。”很难想象,帮助他们征服世界的不是高大威猛的大宛马或阿拉伯马,而是个头小速度慢,其貌不扬的蒙古马。 在今天看来,蒙古马恐怕是最劣等的马了。它们身材矮小,跑速慢,越障碍能力也远远不及欧洲的高头大马。但它们是世界上耐力最强的马,对环境和食物的要求也最低,无论是在亚洲的高寒荒漠,还是在欧洲平原,蒙古马都可以随时找到食物。蒙古马有超强的耐寒能力,不仅能刨食40厘米深雪下的牧草,而且能在零下50度的极低温下生存,因而被人们称赞是“最接近骆驼的马”。 蒙古马不仅可以随时胜任骑乘和拉车载重的工作,而且还是蒙古人的食物来源。蒙古骑兵出征时往往带着大量的母马,随时为士兵们提供马奶。这就大大减轻了蒙古军队的后勤压力,使得蒙古军队具有当时任何军队都难以比拟的速度和机动能力。 据《蒙古族古代战争史》记载,从长江北岸至保加利亚,部队集结时间不过两至三个月,每天平均行军速度达90至95公里。而它作战时的推进速度同样快得惊人:攻占北俄罗斯,用了2个月零5天,每天的平均速度85至90公里;攻占南俄罗斯,用了2个月零10天时间,每天进攻速度55到60公里;攻占匈亚利和波兰,用时三个月,每天进攻速度为58到62公里。相比之下,二战后期,苏联红军在基本没有阻力的情况下,从波兰的维瓦斯河直扑德国的奥得河,在20天里也只推进了500公里,每天只有25到30公里而已。而这此战役曾一度被视为现代战争中推进速度最快的战役。 清代中后期,当满八旗和汉八旗在关内提笼架鸟,丧失战斗力的时候,蒙古骑兵则成了清王朝最倚重的军事力量。此起彼伏的内外战争中,满洲亲贵率领的八旗军队连遭败绩,而忠勇的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在剿灭太平天国北伐军和大沽口保卫战击退英法联军的“殊勋”,犹如一剂强心针,一度被满清贵族倚为“长城”和“柱石”。 然而,时过境迁,当八里桥之战的对手已不再是手持兵刃的中世纪军队,而是装备着来复枪和西洋大炮的近代军队时,靠弓箭和马刀御敌的蒙古骑兵也只能接受惨败的现实。 据历史记载,成吉思汗时期,蒙古草原上至少有一千万匹蒙古马自由驰骋。然而,八里桥惨败后,清政府对蒙古骑兵丧失了信心,以至于晚清数十年都不再向蒙古地区征兵。1934年,日本学者江上波夫在内外蒙古交界的诺尔包曾经统计了一家蒙古牧民的牲畜,分别是“马2匹、牛27头、骆驼28匹、羊300多只”。很显然,马在蒙古人中的地位已经大大下降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