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崛起给江南地区带来的变化是全方位的,从市场网络到产业布局,从城镇格局到社会生活,受上海强有力的牵引,都发生了深刻的变迁,呈现出一种明显的以上海为龙头的一体化趋势。此前的上海是江南的上海,此后的江南则成了上海的江南。且以江南地区城镇体系的演化为例,略加论列。江南地区的城镇布局向以苏州为中心,上海崛起之后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呈现出归向上海的重新组合,逐渐形成唯上海马首是瞻,以上海港内外贸易为主要联结纽带的新的城镇体系”(注:戴鞍钢:《港口·城市·腹地》,复旦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39-140页。)。譬如,无锡、常州素以从属于苏州的米、布转运码头著称,上海开埠以后,它们与苏州的经济联系逐渐削弱,与上海的联系不断加强,进口商品及南北货,经由上海采购的常占无锡转口内销总额的70%-80%。1908年沪宁铁路贯通后,沿线城镇与上海的联系更加便捷,更加紧密。其他城镇如杭州及杭嘉湖地区城镇的进出口商品也大多直接纳入上海的货物集散渠道,“浙江的丝,不管政治区域上的疆界,总是采取方便的水路运往上海这个丝的天然市场”(注:马士:《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第1卷,第405页。)。至于上海周边地区的城镇,受上海的影响就更为显著了。与上海联系的疏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江南地区城镇的盛衰。“一部分以个体小生产者之间交换日用必需品或家庭手工业所需原料为基本特征的农村集镇的商业活动趋于衰败,代之而起的则是一批适应进出口贸易增长及城市发展需要的新兴市镇。”(注:戴鞍钢:《港口·城市·腹地》,复旦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45页。)而且,这一类新兴市镇发展迅猛,1870年代以后,松江府属各市镇比“太平战乱”之前增加3倍,据统计,单苏州、杭州、嘉兴和松江4府所属市镇在同光年间就增加了110个(注:据刘石吉《明清时代江南市镇研究》第109-117页所附《十九世纪中叶后江南新兴市镇表》统计。)。这样一批市镇的兴起,以及城镇空间的重新布局,是近代江南地区社会经济变迁的一个显著的标志,有位外国学者形象地将这一区域称为“镶饰在老式长袍四周的新式花边”(注:R.H.Tawney,Land and Labor in China (London,1932),P.13.转引自刘石吉《明清时代江南市镇研究》,第108页。)。它表明江南地区城镇格局已由内向型向外向型逐步转化,这种转化又使江南地区卷入到世界市场的循环之中,并使它成为中国现代化的先行区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