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来看看李鸿章的《复陈海陆军数折》,看看他自己对北洋军队的定位。 伏查:战舰以铁甲为最,快船次之。北洋现有定远、镇远铁甲二艘,济远、致远、靖远、经远、来远快船五艘,将近系购自外洋。平远快船一艘,造自闽厂,前奏所云战舰,即指此八艘而言。此外超勇、扬威二船,均系旧式。四镇蚊炮船,仅备守口;威远、康济、敏捷三船,专备教练学生;利运一船,专备转这粮械。如战舰所配员弁机轮枪炮,各有专司,历考西洋海军规制,但以船之新旧,炮之大小,迟速,分强弱,不以人数多寡为较量。自光绪十四年以后,并未添置一船。操演虽勤,战舰过少。臣前奏定海军章程,及两次校阅疏内,迭经陈明在案。沿海陆军,除胶州台工,经始未成外,山东威海卫则绥巩军八营,护军两营;奉天大连湾则铭军十营;旅顺口则宋庆毅军八营,又亲庆军六营;山东烟台则嵩武军四营;直隶北塘口仁字二营;大沽口炮队六百七十名,臣前折所谓:布直东奉三省海口,把守炮台,合计二十万人者,指此。其分驻天津青县之盛军马步十六营,军粮城铭军马队两营,芦台之武毅两营,皆填扎后路,以备畿辅游击策应之师。至绿营兵丁,疲弱已久,自前督臣曾国藩及臣创办练军,渐收实用。无如直隶地面辽阔,与东、奉、晋、豫接壤,北界多伦、围场,皆盗贼出没之区,经年扼要巡防,备多力分,断难抽调远役。现就北洋防务而论,各口频年布置,形势完密,各将领久经战阵,因属缓急可持,即再经创办之海军,就现有铁快各艘,助以蚊雷船艇,与炮台相依辅,似渤海门户坚固,敌尚未敢轻窥,即不增一兵一晌,臣办,差可自信,断不致稍有疏虞,至营宵旰。臣前疏所请备饷征兵,系体察倭韩情事,专指出境援剿而言。现在倭兵被备调用,实有五万,必须力足相浮,至少亦需二三十营,若移缓就急,调出一营,即需募一营以补其缺,方免空虚无备,为敌所乘。伏读五月二十八日密谕:“倘韩竟被逼携贰,自不得不声罪致讨,彼时倭兵起而相抗,我战守之兵及粮饷军火,必须事事筹备,确有把握,方不致临时掣肘,贻误事机。”等因,钦此。仰见圣谟广运,指示周详,曷胜钦服!臣久在军中,备尝艰辛,深知远征必以近防为本;行军尤以筹饷为先。三十年来,剿办粤、捻及筹防俄、法各役,皆赖朝廷体念,饷项从无掣肘。臣目击时艰,但可樽节,从不敢丝毫糜费,久在圣明洞见之中。此次所请筹拨饷二三百万,实系通盘筹划,预防未然,以免临渴掘井之患,如果挽回有术,少用一份兵力,即省一份饷需,唯事机已迫,但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无备,沿冀圣慈俯如所请,大局幸甚!…………. 从这个折子中,我们可以看到,实际北洋的军力,比如海军只拥有铁甲战舰八艘,陆军只有淮、练军三四万人,而且各口都需防守,抽一军则必募一军以替之。自守都有些勉为其难,出境作战嘛,就实在有些贻笑了。 而当时,日本仅在朝鲜半岛,实际已经部署新军五万。而李鸿章与伊藤博文密议,以一百万两军费,要求日本退兵朝鲜,伊藤博文同意。但光绪帝及翁同合不同意,认为倭之小国,赔偿军费,有失国体。 而在海战方面,日本联合舰队拥有十二艘铁甲快船,以及几百门快炮,总排水量在2.7万吨。比起北洋水师,总排水1.5万吨,无论是从新、快、火力等各个方面,都是超出不止一格。另外北洋水师舰队,二艘大铁甲,而其它六艘大部份是2000吨位的小船。而日本十二艘战舰中,基本全部是以3000-4000吨位的新式快船铁甲战舰。所以李鸿章所言,以之远征不足,自守嘛,由于有陆地的炮火支持。勉强能够支撑。 但在实际的战争中,以翁同合任户部尚书,北洋的军费多不能拔给。据不完全统计,户部共挪用海军经费为1300多万两。但同时却不停的要求北洋出战。 其时丁汝昌奉李鸿章之命,以海军快船不如日本,不可轻试,因此格外慎重。以防护北洋海口,牵制日军为主。被光绪帝斥为“巽懦规避,偷生纵敌”。以上谕令李鸿章查办。李鸿章解释为,“西人佥谓我军只八舰可用,北洋千里,全资屏蔽,实未敢轻于一掷,致近畿门户洞开。臣与丁不敢不加意谨慎,局外责备,恐未深知局中苦心,海军全仿西法,事理精奥,绝非未学者所可胜任,且临敌易将,古人所忌。。。。。。之后清政府再电,以翁同合为首的清流,谓李鸿章为粉饰,措辞更为严厉。 之后京城攻击李鸿章,贻误大局,别有用心,性情乖异,年老昏聩,甚至有人派遣大臣赴天津查视,以备撤换准备。其它如丁汝昌,卫汝贵,叶志超,李经方,盛宣怀等,更是连李鸿章都不如。 据记载。 御史安维峻首先弹劾李鸿章,之后志俊专折参孙毓汶和徐用仪,措词非常严厉。光绪与翁同合于26、27日连发三道上谕,通斥丁汝昌迁延观望,畏葸无能,着即行革职,仍令带罪自效,以赎前衍,徜再不知奋勉,定当按律严惩,决不宽贷。懔之。 同时发上谕给李鸿章,要求撤换丁汝昌,准备保举他人。 第二天,再发上谕李鸿章,重申前旨,“丁汝昌庸懦至此,万不可用!该督不得再以临敌易将,及接替无人等词,曲为回护,致误大局,懔之!” 如此一来,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其实已经被革职带罪,军前效力了。 李鸿章《复陈海军统将折》中,再次详细记述了北洋海军的性能,以及日本海军与北洋海军能力的比较,优劣短长,认为“今日海军力量,以之攻人则不足,以之自守则有余。用兵之道,贵在知已知彼,舍短用长。故如今应,保船制敌为先,不敢轻于一掷,以求谅于局外,至论海军功罪,应以各口防守为主,有无疏失为断,似不应以不量力而轻进,转相苛责”。 而后清流派再劾卫汝贵,惬层贪鄙,克扣军饷,不得兵心,军纪紊乱。上谕令李鸿章严陈,不准稍有回护。 再劾盛宣怀,张士珩军械事项,令李鸿章据实陈奏。 最后,端良弹劾张佩纶不安本份,要求李鸿章将其驱令回籍,不得在署中稍有逗留。 虽然清廷多方弹劾,但查到最后,都是查无实据。说明当时是政治斗争。 之后,由于我军在朝鲜只有一万三千多人,败于日军五万新式军队。李鸿藻翁同合指责李鸿章有心贻误,最后定议,李鸿章统筹全局是其专责,未能迅赴兵机,以至日久无功,殊负朝廷委任之意,拔去三眼花翎,撤去黄马褂。这还是光绪不敢惹怒慈禧,本来旨意是,交部严加议处。 李鸿章回奏,仰荷圣慈,不加重谴,仅以薄责,策励将来,感激涕零,望知所报。此次平壤各军,倭以数倍之众,布满前后,分道猛扑,遂至不支,固由众寡不敌,亦由器械之相悬,并非战阵之不力。就目前事言,唯有严防渤海,以固京畿之藩篱,力保沈阳,以固东北之根本,然后厚集兵力,再图大举。 清政府再加重责,特别是重责丁汝昌。 丁汝昌已被革职,没有办法,只好主动出击,结果黄海一战,溃败。接着由于陆军战败,没有陆地的支持,全军覆没于威海卫。丁汝昌服毒自尽。 于是上谕,该督因循贻误于前,诿卸于后,袒护劣员,贻误军事,罪无渴望之辞。文廷式弹劾:朝廷仅以薄惩,尤未足尽其欺饰之咎,今日之失机,实出于筹画之疏谬,万万无辞者也。此时若仍恃该大臣一人调度,必至忿恚弃师,不可收拾。要求撤换李鸿章。 洪良品奏请,朝廷再简一知兵大员为之统帅,以免遥制而一事权;令李鸿章为之接应粮饷器械等类,功罪同之。 30日上谕,除依克唐阿一军外,所有北洋派朝鲜各军,及奉天省派东边防战各营,均归宋庆节制,如有不遵调遣者,即以军法从事。等于撤了李鸿章的陆军兵权。 再之后,命刘坤一接统北洋诸军,王文韶帮办军务,彻底费了李鸿章的军权。 然后朝廷再请恭亲王奕诉出面,主持中枢。 只是即使刘坤一奉命之后,集结军队却不出关,刘回朝廷说:执队不齐,械不备,不能轻试,百折不回。还是那句老话,羽翼不丰,未敢远飞。哪怕是败,也不能轻进贸战。 恭亲王虽然主持中枢,走的却是议和的路子,全力接触英美等国,最终促成和议,大出光绪和清流派的意料之外。 清朝派户部侍郎张萌桓,湖北巡抚邵友濂去日本议和,但没想到,日本拒不接受这两位议和大臣。放言,除了恭亲王和李鸿章之外,跟谁也不谈。李鸿章没办法,又受命成为议和大臣。议和过程中,遭日本浪子枪击,几乎死在和约谈判期间。 甲午一战,李鸿章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北洋水师,北洋陆军,全部化为乌有。议和后,返回北京。光绪帝解除了李鸿章北洋大臣的职务。光绪帝接见时:“受伤愈否?然后诘问,身为重臣,两万万之款,从何筹措?台湾一省,送与外人?失民心,伤国体,卿不懔否?李鸿章唯唯诺诺。 之后翰林院六十八人连折弹劾李鸿章,光绪帝定李鸿章,留京,入阁办事,撤去直隶总督,由王文韶接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