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阿史那社尔迎娶皇帝的亲妹妹衡阳长公主,成为大唐驸马。 婚后第三年,阿史那社尔就作为副手,跟随唐军大将侯君集攻下了西域高昌,这是社尔当年的“势力范围”,也是至今都富饶美丽的吐鲁番。但社尔拒绝瓜分战利品。直至李世民亲笔写了诏书,他也只收了一些别人不要的老弱奴仆和旧器物。 李世民给了他两个字——“清廉”;将一柄高昌宝刀送给了他,“毕国公”的头衔也给了他。对于唐臣来说,“国公”是一生中能得到的最高荣耀了。 归降十年,社尔更多的,只是安分守己地驻军玄武门。放眼宫门之外,他也亲眼看到了—— 当大唐动用国库资金,为战争中掠为奴隶的汉人赎身、让他们回家耕种时,也给了突厥、铁勒、室韦、乌罗护等异族百姓一样的“国民待遇”——为他们赎身,资助他们返家; 当一部分汉人要求把战败的突厥人迁往岭南、强迫他们改变生活习惯,开荒耕种,或者把突厥人赶到沙漠以北的苦寒之地,让他们自生自灭时,贞观君臣顶住压力,没有迫害和歧视外族战俘,而是划给他们丰美的草场,让他们在本族首领的统率下,继续过着游牧生活。 这就是贞观的包容。 阿史那社尔微笑着,融入到大唐的泱泱气度里,融入到长安的生活中。他向统兵消灭东突厥的唐大将李靖学习兵法,他把自己的军事才华用到国家需要的地方……在大唐,阿史那社尔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要为皇帝殉葬 李世民的开国名将,大多死得很早。贞观后期,环顾四周,李世民有点惆怅:现在,只有这个年轻的突厥将军阿史那社尔,是可以倚重的人才了。 但阿史那社尔的表现,从未让李世民惆怅,只有惊喜。 贞观十九年,李世民亲征高句丽。“驻跸之战”中,阿史那社尔冲锋在前,身上屡次中箭,他拔出箭头,不下火线。有了这样不怕死的人,他的下属勇气百倍,人人立功,受了重赏; 贞观二十年,大唐击破了漠北的薛延陀汗国,阿史那社尔是主要领军大将。凯旋时,李世民看着这位仪表出众的突厥王子,高兴坏了,任命他为外交部长兼国宾馆长——鸿胪卿。阿史那社尔一跃进入政府高级官员之列; 贞观二十一年,继李靖之后,“天可汗联军”要选新的总司令了。结果令人大跌眼镜,这个被一干将军当作人生追求的职位,落到了阿史那社尔头上。李世民宣布,出征西域、对阵西突厥的昆丘道行军大总管,就是这个突厥人。 当场就有人嘀咕:一个突厥王子,又统治过西域,带的兵还是铁勒族的十三部兵马和突厥族的十万骑兵,这一去,还不是天高皇帝远,叛唐自立? 李世民的耳朵,对这些废话好像有自动过滤功能。他登坛拜将,将统兵的鱼符交给了在身边十余年的突厥王子,目送他离去。 于是,十几万的“大唐天可汗联军”开到天山山脉。一群“大杂烩”的各族士兵,奋勇征战。冲在最前面的,还是个高鼻深目、异族脸孔的唐人,阿史那社尔。 他们情同手足,只有一个共同的族名:大唐。破处月、处密、占龟兹都城、大拨换城五座城邦、击退西突厥军队于碎叶川西、虏龟兹国王和贵族,押于阗国王入长安…… 这一战,震动了整个西域中亚,700多座城市争先恐后地归附,疏勒、于阗、安国抢着要来劳军。于是,阿史那社尔很聪明地,在西域设“四军镇”,高调宣布“主权在唐”。大唐的疆界,推进到帕米尔高原和中亚。分离400年后,大漠绿洲、天山雪岭又一次回归中原的怀抱。 但是,对于李世民来说,这场集大成的胜利,来得太晚了。 贞观二十三年,阿史那社尔凯旋之时,李世民已在弥留之际。五月,“天可汗”与世长辞。阿史那社尔的胜利,竟然成了贞观舞台上的最后一座巅峰。 他为皇帝而战,却眼睁睁看着皇帝闻捷报而死。阿史那社尔的心情不堪想象,他做了毕生之中,最像突厥人一件事——毁容自残,请求殉葬。如此刚烈和奔放。 新皇李治动容了。他没有答应阿史那社尔,但把他和贞观年间归附的其他13位外族君主的模样,雕刻成“深目大鼻,弓刀杂佩”的石像,树立在李世民的昭陵墓道上。 六年后,阿史那社尔病逝。这位一生飘零的突厥王子,至死也没有选择回家,他终于长伴昭陵了——在众多陪葬武将中,他的墓,离李世民最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