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杏生 他13岁学做戏装,23岁已小有名气;梅兰芳、周信芳、马连良、程砚秋等大腕儿都是他的“老主顾”;第一部《红楼梦》电影的服装也是出自他手。 我眼前的谢杏生,近百岁高龄,看上去天真烂漫得像个孩童,他衣着朴素,眉发皆白,笑容可掬,虽然听力不佳,走路已经要靠轮椅,但思维依然十分清晰。在谢老的孙子谢建明先生和谢老的徒弟宋蜀生先生的“翻译”下,我们走进了这位戏装大师的传奇人生和艺术世界。 “偷”来的戏装艺术 1916年春,谢杏生出生在江苏吴县,13岁那年,为了生计他只身一人来到上海,跟戏装老艺人黄锦荣学生意。23岁时,谢杏生在上海戏装行当里已经是小有名气。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的手艺有师傅教的,但更多的则是他“看”来的,说到底是“偷”来的。 谢老说,你要去“偷”的话,你首先要对这个东西有兴趣,譬如:这个东西是茶杯上的,我也可以把它摆到服装上;一幅国画,我也可以把它设计到服装上,到了这个境界以后,就能够触类旁通了。如果没有爱好,你不会去学这个东西,你脑子里不一天到晚想它的话,你是没有这个悟性的。 他在上海的城隍庙跟黄锦荣师傅学徒。有时候,黄师傅会派他去买点心,他要经过城隍庙的“挂花厅”、“挂画店”、“苏绣庄”、“湘绣庄”,每当此时,他就禁不住地去观看画师们画画,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以至于经常把给师傅买点心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经常因此挨师傅训。有一天早上,师傅让他去买生煎包子,他路过“苏绣庄”看到里面正在做龙袍,看得入了迷,不知不觉已经中午,回去之后被师傅狠狠地骂了一顿。这种“功夫在诗外”的学习,使他的技艺提高得很快,他观察过去的那些戏装,感觉都很陈旧,缺乏变化。他就想,可不可以把自己看到的画师们画画的技法运用到戏剧服装里面去呢?有了这个想法以后,他就更加痴迷地看画师画画了。一有机会,他就跑到画店,他边看别人画,边在心中默记,然后回去再把看到的东西画出来,然后再把它用到戏剧服上。 谢老的弟子宋蜀生说,谢老把戏装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结合得非常巧妙和完美。如,《三岔口》这出戏,里面有侠有盗,这些角色在人民群众的眼里全是英雄。不能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也不分哪个阶级,这就是民间的草莽英雄。在为《三岔口》的草莽英雄制作戏装的时候,谢老就在服装上画上老鹰和熊的图案。当时,自己不理解,就问谢老这是什么意思?师傅告诉他这个图案是“鹰熊斗”,“鹰熊”与“英雄”是谐音,因此,喻指“英雄斗”。画一个花瓶,插了三根雉鸡翎,喻指“平升三级”,如此巧妙,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谢杏生的水平越来越高,渐渐地开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黄师傅眼看着自己的徒弟已经超过了自己,十分欣慰。就鼓励他自立了门户,从此,谢杏生就成了一个以制作戏装为业的独立劳动者。 1956年中国开始了公私合营与合作化道路,旧上海42个私人老板、小业主的戏装作坊合并为上海市戏剧服装用品厂。在业内很有名气的谢杏生便被安排到这个厂来做了技术主管。 上海的戏装一直很有名气,在清朝,这里的师傅就给宫里做戏装。传统戏的服装,在外形上有一个基本的程式,剧中人物应该穿长袖还是短袖,是裙子还是短打,都有一个默认的标准。在细部设计上,领子、袖边是否装花,用什么花,什么颜色,所有这些,都要根据人物的性格和出场的需要来做。因此,这些东西要创新不容易。 宋蜀生以画龙举例,龙是戏装常用的图案,龙本身是一个想象中的神话图腾,现实中无法观察真实的龙。为了画好龙,师傅不放弃每一次看到龙,观察龙的机会。到北京去出差,专门去看龙壁、龙道,包括栏杆上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狮子和龙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红卫兵把谢杏生的抽屉打开,看到里面放的都是解放前画报上剪下来的外国人拍的中国古建筑上的动物图案和神话图腾。 谢杏生说,他这种把书画艺术、雕塑艺术运用到戏装上的创新精神还得益于上海这座城市的创新精神。在其他地方,你有胆量去想、去编、去做,但做出来以后,如果把传统的东西给搞掉了,或者是说搞走样了,就要被保守派骂的。但上海这个地方是不管这些的,你可以大胆创新,搞不好当然没人接受,但搞好了你就自成一派了,或者是一种流行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