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得小时候，每逢腊月初八日，母亲总会早早地熬好一锅腊八粥，然后拿过那带蓝边的粗瓷碗，盛给我们一人一碗。那时仅靠父亲每月微薄的工资维持一大家子，生活拮据，于是，这粥只有米和几种杂豆，可是，当粥熬熟的那一刻，满屋豆香。每次喝下这碗粥，我心里觉得特暖和、特踏实。 光阴荏苒，近年，每至此日，在距我童年住的辛寺胡同只有两站地的雍和宫又是一番景象。但见红墙黄瓦的大院内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粥香，人们手捧着一碗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喝着、交谈着，充满了温情，和煦的阳光映照着张张幸福的笑脸。 一 说到腊八粥，最早是帝王要在腊月里尽诚致祭，以示兴农务本，祈愿来年五谷丰登。《周礼》中说得详细，是祭祀有关农事八方面的神灵；一为先啬，即神农。二为司啬，即后稷，稷乃百谷之长，奉为谷神。三为农，古之田畯也，是管农事的官。四为邮畷，管理井田屋宇、百姓住宅的官。五为猫虎，乃除田鼠田豕之神。六为坊，是蓄水与阻挡洪水的坝神。七为水庸，排水之水沟，既能受水又可泄水。八为昆虫。 当佛教传入我国后，腊八日又与牧女献乳糜、释迦牟尼得道成佛日统一起来，而腊八日食粥的习俗盛行于宋代，腊八粥称“佛粥”的说法与释迦牟尼修行有关：话说他经六年苦修后云游四方，终日辛劳，致使昏倒在尼连禅河畔。后被牧女发现，急忙以各种米豆、野果、奶水熬粥给释迦牟尼吃，使之体力得到恢复，并行至菩提树下，铺草打坐，澄思静虑，经七天七夜，于腊月初八日得道成佛。从此，人们记住了这个日子，民间百姓竞相用谷物、干果煮食腊八粥。正如《燕京岁时记》所载：“每至腊七日，则剥果涤器，终夜经营，至天明时则粥熟亦。除祭先供佛外，分馈亲友，不得过午。”在寺院，则要举行法会，以各种谷物、干果熬粥供佛。 二 相沿此习，在清代每年的腊月初八日，雍和宫的僧人都要熬腊八粥，举行隆重的腊八盛典。当时，清宫廷对此甚为重视。每至农历十二月初一日，总管内务府就派众司员率领杂役将熬腊八粥所用的小米、红枣及各种杂粮豆米干果，还有盆碗家什和干柴在府库备齐。初二日晨起，用马车一车车运至雍和宫，至初五运齐。自这日起，雍和宫内大部分僧人要投入到熬腊八粥的准备工作中。自初六日起，清帝派蒙古王公一人，会同内务府总管大臣二人，率内务府三品以上司员及厨师、杂役等到雍和宫监督称粮搬柴。所有用料均排列在厨房内外。初七日晨，清帝派蒙古王公一人，会同内务府司员下令升火。由经验丰富的僧人掌握熬粥火候，并依次将奶油、小米、江米、红枣、核桃、桂圆、瓜子、葡萄干等放入锅内。宫廷派去的专人则要检视。清《燕京岁时记》载：“雍和宫喇嘛于初八日夜内熬粥供佛，特派大臣监视，以昭诚敬。其粥锅之大，可容数石米。” 在清代咸丰以前，雍和宫共熬五大锅又一小锅粥。分配方法为；首锅供于佛前，二锅献于朝廷，三锅给王公士庶和大喇嘛，四锅送文武官员和封寄各省的地方官吏，五锅给本 寺僧众。五锅粥用料不同，前三锅有奶油和全份干果料，四锅、五锅较之前三锅简单些，第五锅为红枣、米、杂粮等。而那一小锅，则粥内除了奶油外还有羊肉丁，称“羊肉腊八粥”。最后，三至五锅粥余下的要混在一起，于初八日晨施舍给平民百姓。这日，京城百姓持大小瓷碗前来喝粥，盛况空前，此盛典一直延续到光绪年间。 三 如今，每年农历腊月初八日上午，雍和宫都要举行舍粥活动，有信士虔诚施舍，广结善缘。为了搞好这一活动，雍和宫僧人提前三日做准备工作，在食堂工作的师傅更为辛苦，他们要配备各种腊八用料，其中有：大米、小米、大麦米、高粱米、香米、黑米、黄米、苡仁米、花生米、江米、红云豆、红小豆、豇豆、绿豆、白云豆、熊猫豆、桂圆肉、莲子、小枣、栗子、葡萄干、枸杞、生瓜子仁、生核桃仁、燕麦片、白糖等。而栗子等需要剥皮，有的师傅连续剥后手指都肿了，豆类还要提前以水浸泡，而且要掌握好各种豆的浸泡时间。腊八日凌晨开始熬粥，并将第一碗粥供于佛前。 当日上午，僧人们将一桶桶熬好的腊八粥抬到雍和门院，并准备了餐具，凡是来到雍和宫的游人信众都可喝到一碗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北京市民俗学专家、画家李滨声先生曾来过数次，虽然他已上了年纪，但与游人一样在寒风中排长队，静静地等待着。后得知先生意在体验雍和宫腊八日舍粥的民俗氛围。院内，但见大家边喝着粥，边聊着天，喜气洋洋。相识的与不相识的，聊得那样亲切，充满了温情，犹如一家人。年年岁岁，待到这一日，人们在寒风里、在瑞雪中、在阳光下喝着碗里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分享着吉祥与幸福。 我感叹这腊八粥喝了多少代，舍了多少代，可谓生生不息。 四 我喝着腊八粥，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施粥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是为慈善。由此我想到，做人要学会惜福感恩，而最好的方式是依自己的能力向他人、向社会无私地奉献。如今腊八日舍粥已不是昔年的赈济之意，而成了人们聚在一起的缘由。我用心体会着喝腊八粥的过程：当我拿到这碗粥的时候，看到一粒粒米在碗中逐渐化开成为絮状，温厚晶莹。这粥慢慢滑进自己的肠胃，感觉舒坦，那淡淡的清甜和食后齿颊留香，真是妙不可言，使我浮躁的心绪平和。我想，这粥是一剂劝导人们不忘本的醒世良药，更具有温和、简朴、平实之美。喝粥本身，已经成为一种回归简单生活的方式。我看到：大家因为腊八粥聚在一起，共同回味着人生的甘苦，细细品味着那久远食文化的内涵。在当今快节奏的生活中，应该说喝腊八粥是个美好的享受，它提示我们将脚步放慢些，将身心放松些、自在些。粥中的米豆均是田野的粮食，是大自然的生发，是物与物的百味调和。阳光、雨露、土地哺育了众生，越喝越对自然有一种敬畏之心。腊八粥还告诉我们，生活好了不要忘记曾经的饥渴，不忘世上苦人多，启示大家要多几分施舍之心、平等之心、平和之心、朴素之心，洗尽铅华返璞归真，共享这融融之乐，温暖和谐的氛围。 “2008恭贺新禧”专题请点击：http://www.guoxue.com/zt/2008cj/ “春节诗词”专题请点击：http://www.guoxue.com/zt/cjsc/cjsc.htm “端午节庆”专题请点击：http://www.guoxue.com/duanwu/duanwu.htm 北京晚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