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仔细品读《论语》,真正走近孔子,理解孔子之学的时候,便会发现以《论语》为重要载体的孔子儒学是饱含着温情的。儒家经典《论语》不仅仅辑录孔子及其弟子的“言”,也记录着他们的“行”,由此构建起了一个温情可感的精神世界,它凝结着儒门圣哲的初心与梦想,承载着中华民族的信念与向往。我们尝试从《论语》入手,以此为考察中心,抉发儒学的温情面向,打开儒家的温情世界。 一、人心之仁:温情世界的哲学基础 “仁”是孔子儒学最核心的理念之一,可称之为《论语》建构的温情世界的哲学基础。在《论语》中,孔子弟子多次向他请教“仁”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却不尽相同,因为孔子是从不同的角度对“仁”进行界定的。其中有一次对樊迟问仁的回答非常具有代表性,在此处师徒的问对中,孔子提出了“爱人”两字,体现出对仁者的最基本的要求。 ![]() 孔子像 熟悉《论语》的人都知道,儒学具有非常强烈的入世色彩。孔子关心的是人的现实生活,他致力于人间秩序的安顿,冀望达至身心、人己以及物我的和谐。人作为人,应该首先让自己成为真正挺立起主体性的“人”,而不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人”。对于如何挺立起主体性,孔子特别强调“为己之学”,以修道来修身,修养好自身之后,再去“安人”“安百姓”(《论语·宪问》)。从人心之仁这个层面上讲,“修己”就是长养内心之仁,让心中充满“爱”的能力,而“安人”“安百姓”则是“爱人”,是“爱”的能力的具体实现。有内心之仁,才具足“爱人”的可能性。因此,我们说“仁”是孔子儒学所建构的温情世界的奠基性概念。 仁,既指向最高的德性,也涵容最基本的德性,它总括人世间所有美好的德行。最高与最基本的德性是一体的,是不可分割的,为仁由己,从修养自身开始,每个人都具有从最基本的行仁的实践向最高的仁者境界进阶的可能性。孔子曾特别指出仁之容易求得:“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朱熹《论语集注》解释这句话说:“仁者,心之德,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为远者。反而求之,则即此而在矣,夫岂远哉?”在朱熹看来,孔子所讲的“仁”在心中,不需外求,而应反躬自省。由此我们还可以将“为仁由己”理解成一种自觉,不仅自觉到内心之仁,并且自觉行仁,这样就为温情世界的建构提供了坚实的支撑。 近代以来的学者自觉接续了孔子开创的儒家“重情”传统。比如李泽厚先生推重把“仁”的最后根基归结为以亲子之爱为核心的人类学心理情感;蒙培元先生明确宣称“情感是全部儒学理论的基本构成部分,甚至是儒学理论的出发点”(蒙培元:《情感与理性》);黄玉顺先生则接着蒙先生的“情感儒学”,建构了“生活儒学”体系,认为仁爱才是一切形而下者、形而上者的大本大源、源头活水。此外,陈来先生认为,孔子的仁说突破了此前以爱亲为仁的血缘关系阐释限制,将其发展成为普遍的伦理规则。我们这里所探讨的孔子儒学的温情世界,在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被视为是对孔子儒学重情传统的接续,而其具体建构也是围绕着“仁”展开的。 二、尽己行仁:温情世界的具体建构 孔子最得意的弟子颜渊也曾向他请教何谓“仁”的问题。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论语·颜渊》) 在该章的问对中,孔子论及“仁”的具体含义与实施方法。孔子指出,能够自我约束,使自己的言行皆合于礼就是仁。“礼”为“仁”之外显,同时赋予了视听言动以“温情”,在温情世界的具体建构层面,只存有仁心是不够的,还需化为切实的“仁行”。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