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砂岩石铺的地砖粗粝平整,秀气挺拔的魁阁连着戏台,老房子围拢四方街。晚霞溢彩,游客们在几百年的大槐树下踢起毽子,这里是大理剑川沙溪古镇。去年有十万游客造访这个遥远古朴的小镇,沙溪活了,越来越火。 2003年黄印武刚来沙溪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只能用破败寥落来形容:老房子东倒西歪,屋顶瓦缝长了杂草,民居商铺芜杂凌乱。但“中国沙溪(寺登街)区域是茶马古道上唯一幸存的集市,有完整的戏台、客栈、寺庙和寨门,使这个连接西藏和南亚的集市相当完备”——“世界纪念性建筑遗产基金会”的这一评价,道出了沙溪曾经的辉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沙溪随着茶马古道的衰落而沉寂,又因落寞而幸存:丰厚的民族历史文化信息沉淀累积,静候有缘人。 2001年10月,沙溪寺登街被列入世界纪念性建筑遗产基金会(WMF)2002年关注的101个濒危遗址名录。同年12月,剑川县与瑞士联邦理工大学签订《沙溪寺登街区域复兴规划备忘录》。2003年起,从瑞士联邦理工大学毕业的黄印武担任沙溪复兴工程瑞方负责人,负责建筑保护设计、资金管理和维修施工。 黄印武在著作《在沙溪阅读时间》里说:“理清文化遗产斑驳痕迹里的时间线索,顺藤摸瓜找到被历史尘埃蒙蔽的事实,以一定的方式展现或表达出来,让更多的人一目了然,这正是文化遗产保护的基本目的之一;换句话说,文化遗产保护的成败取决于‘阅读时间’的能力。” 茶马古道促进了沙溪的繁荣,也带来了大量外来文化,要想弄清殊非易事,但修复古建又绕不开。魁阁带戏台对面的兴教寺是明代建筑,寺院大门几建几毁,具体样式无人知晓。在重修大门的式样上,瑞士专家和剑川学者莫衷一是,一年都没统一意见。黄印武很好地发挥了“桥梁”作用,所提方案得到双方认可,顺利把“哼哈二将”搬到了大门口。 最大限度地保留、恢复历史原貌,让人感到“时间的痕迹”,是修复者的圭臬和追求。在一个白族庭院建筑的门楼前,若不是黄印武翻出以前的照片作对比,竟看不出修复的痕迹。但“新门楼”明显“更精神”了,那是因为黄印武的团队小心的更换了隐蔽的朽坏的过梁。黄印武说,修复者的心态要摆正:你面前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破房子,而是值得尊重的文物。 尊重历史并不排斥新意,修复中的改造、新建和功能注入不可或缺。黄印武认为,离开了可持续的利用和发展,谈不上真正保护文化遗产。魁阁带戏台与紧挨的两翼建筑原本并不连通,修复中把魁阁的二层和两翼建筑的二层贯通起来,改造成一个陈列室,增加展示功能;在魁阁的后墙新建了一个木质楼梯入口,从而扩大了魁阁带戏台的功能和空间。再仔细看,木质楼梯大部分暴露在室外,并不符合中国传统的木构方式,其实是瑞士乡村的风格。 从2003年到2010年,沙溪复兴工程共举办了三期修复,“一溪名胜”沙溪重焕生机。2005年,沙溪复兴工程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保护杰出贡献奖”。2011年8月,中瑞合作的“沙溪低碳社区中心”开始建设,沙溪坝古村落保护整体发展提上日程。黄印武的精力,也从古建筑修复转向了乡村可持续发展。这有违建筑师身份吗?黄印武说:“建筑师本来就是综合协调的角色,10多年来,我已融入了沙溪的山山水水。” 在沙溪采访,黄印武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作“黄先生”——10多年来,这个外乡人把自己献给了偏远的沙溪。而沙溪的“活与火”也印证:他不仅在“阅读时间”,也在“播种时间”。(本报记者 徐元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