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不仅是语言,还是中华文明的土壤;发掘方言的语言资源软实力,可以大大增强中华文化的魅力。 日前,两件有关“沪语文艺”的事情引起了公众广泛关注—— “文”是文学:上海作家金宇澄用沪语写作的《繁花》不但成为年度最上榜长篇小说,而且引起了“方言如何入小说”的热议。《繁花》用沪语读,味道甚浓,与其营造的上海氛围十分合拍;可是用普通话读,也同样毫不费解,一路畅通。 “艺”是话剧:台湾著名作家白先勇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尹雪艳”,在其诞生47年后首度从小说中走出来,活色生香地站在了上海舞台上。此话剧名曰“沪语话剧”,即所有角色均操沪语演出。对白先勇而言,小说《永远的尹雪艳》很重要;对上海来说,沪语话剧《永远的尹雪艳》也很重要——因为它有效验证了:就像“尹雪艳总也不老”(白先勇语)一样,上海文化同样不会老,只要气候合适,这块沃土就会长出奇花异树,姿态迷人,春意浓浓。 高雅的话剧用世俗的方言演,会是什么效果?观众观剧之后的结论是:不但无损高雅,反而更显高雅。方言承载文化的魅力,假如老舍先生的《茶馆》少了纯正的老北京“京腔”,观众肯定会觉得“味儿不正”。同理,倘若《永远的尹雪艳》不是满台荡漾纯熟软糯的上海话,观众的迷恋度也不会如此高涨。抽离了与环境和人物配套的一地方言,台上晃动的形象容易变得陌生与可疑。 对国语与方言的关系,胡适先生早就有论断,他说:“方言的文学越多,国语的文学越有取材的资料,越有浓富的内容和活泼的生命。如英国语言虽渐渐普及世界,但他那三岛之内至少有一百种方言,内中有几种重要方言,如苏格兰文、爱尔兰文、威尔斯文,都有高尚的文学。国语的文学造成之后,有了标准,不但不怕方言的文学与他争长,并且还要倚靠各地方言供给他新材料、新血脉。”这个论点是可以佐证的,无论是早先的“京味”老舍、“晋味”赵树理,还是如今的“陕味”贾平凹、“沪味”金宇澄,他们都用文学实践证明,“方言的文学”是一国优秀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魅力无限、不可取代的那部分。诚如语言学家所言,方言不仅是语言,还是中华文明的土壤;发掘方言的语言资源软实力,可以大大增强中华文化的魅力。 曾经有一度,我们将“推广普通话”推到了“与方言为敌”的程度。这种狭隘的语言观与文化观,对民族文化起到了“促退”作用,殊不可取。梁启超在《什么是文化》一文中曾经写道,语言本身就是一种文化。可以说,语言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它本身就是一种文化力量和文化模式——人们自幼习得了这种语言,也就把其中包含的文化观念、文化价值、文化准则、文化习俗深深地融进了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之中。所以,语言所造成的文化差异很容易直接渗透到人们的生活之中,成为社会文化的一部分。所以,今天重温梁启超先生的这番话很有必要,但愿“沪语文艺”的出现,有利于人们反思曾经的疏漏与错失。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