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碧 楼 施耐庵与《水浒传》的关系可以解说为一个好饮酒的人写了一部浸泡于酒中的书。清人伯绥氏《梦花馆笔谈》是这样描述施耐庵的:“每当春秋胜日,自携书一卷,一榼,一奚僮载酒后随,登山临水,倾尊狂饮,放怀长吟,超脱潇洒如神仙。”和刻本《水浒画传》曾根据这一描述刻为版画,颇有佳致。不知当年留下这样一部才子书,施酒翁灌下了多少琼浆玉液。一部《水浒传》,其人物无一不吃酒,其场面无一不摆酒,酒店酒楼酒肆回回可见。 施耐庵泛舟图,和刻本《新编水浒画传》卷首 《水浒》中酒店种类林林总总,上到通都大邑装潢华丽的历史名楼,下到茅屋草舍陈设简陋的小酒馆,无一不揽入卷中。 从高级酒楼逛起,比较有名的有宋江题反诗的浔阳楼,浔阳楼最早见于诗词中是韦应物的“始罢永阳守,复卧浔阳楼”,同时代的白居易以《题浔阳楼》作了回应“常爱陶彭泽,文思何高玄。又怪韦江州,诗情亦清闲。今朝登此楼,有以知其然”,诗中对韦苏州和浔阳楼的嘉赞毫无掩饰。而使得浔阳楼在今天声名大噪的不是这两位诗人,而是《水浒》中的精彩演绎。 重建浔阳楼匾额,九江 宋江来到浔阳楼前,只见门边朱红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上楼凭阑举目看时,端的好座酒楼,但见:“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栏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消磨醉眼,倚青天万叠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白苹渡口,时闻渔父鸣榔;红蓼滩头,每见钓翁击楫。楼畔绿槐啼野鸟,门前翠柳系花骢……”宋江看罢,喝彩不已。 浔阳江畔,这座名楼的旧时风貌,已然留存于施酒翁的文字之中了。成就一座楼,美景自是不必说,更重要的当然还是人,胜地因一人而名世。宋江坐在其中,面对如斯景致,一樽蓝桥风月酒下肚,平生抑郁在胸中翻滚,借诗言志,提笔写下了“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的心声,酒气豪气喷面而来。向来处事谨慎思忖的宋江,在此美景美酒中畅快淋漓地表现了自己,也从此开始了逼上梁山之路。 《水浒》中出现过的酒楼在历史上负有盛名的是樊楼,东京汴梁七十二楼之首。《东京梦华录》描写该楼“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误入白虎堂一节,林冲与陆虞侯就是在樊楼吃的酒。宋江与柴进还在此赏过灯火,夜深灯火上樊楼,樊楼灯火是东京一大盛景。樊楼的名气还不仅在于此,这里流传着宋徽宗与李师师的风流韵事,《宣和遗事》中记载“上有御座,徽宗时与李师师宴饮于此,士民皆不敢登楼。”流言为凝固的建筑插上了飞翔的翅膀,酒楼随着帝王名妓的故事声名鹊起。这样的素材自然地化用到《水浒》中,梁山上的那些好汉要面见天子上达接受诏安之意也要托李师师的人情。 夜深灯火上樊楼 村野中的小酒店一般安全性比较差,母夜叉孙二娘在十字坡开设的酒店可谓臭名昭著:“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酒店人来客往,是消息的集散中心,为了搜集情报,《水浒》中好汉也亲自开店,朱贵在湖边开了家酒店,专门打探来往客商的消息,“但有财帛者,便去山寨里报知。但是孤单客人到此,无财帛的,放他过去;有财帛的,来到这里,轻则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将精肉片为跔子,肥肉煎油点灯。”读《水浒》至此,不禁感叹酒店有风险,喝酒须谨慎。 鲁智深吃酒 市镇中比较有名的,还有武松怒杀西门庆所在的狮子楼、被时迁火烧的翠云楼等处,而小说中更多的是处在阡陌路途的小酒馆,这些小酒馆陈设简陋,而在今天看来颇有农家乐的味道:“远远地杏花深处,市梢尽头,一家挑出个草帚儿来,智深走到那里看时,却是个傍村的小酒店。”这样闲闲的几笔给书中整体粗犷浑厚的笔调注入了一点小清新。随后作者的田园诗更是读来韵味悠长:“旁村酒肆已多年,斜插桑麻古道边。白板凳铺宾客坐,须篱笆用棘荆编。破瓮榨成黄米酒,柴门挑出布青帘。更有一般堪笑处,牛屎泥墙尽酒仙。”桑麻篱笆柴门牛屎的画面,怡然有疏野简淡之风。 《水浒》虽非宋人所撰,但宋代饮酒风气盛行却是史有明文。繁荣的商品经济和发达的酿酒业催生了这些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酒肆,逛一逛《水浒》的酒店,宛如走在那个繁华若梦朝代的市井之中。 本文转自【望洲书院】活在当下的传统书院(微信号:wangzhoucollege)。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