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器古制的介入丰富了经典诠释的资源,也改变了礼图的演变路径。后代礼器图所受《博古图》的影响比受《三礼图》的影响要大。就爵的形制而言,真正认定其形制应是一只酒杯中部夹着一只雀的经学家恐怕极少。到清代乾隆朝纂修《三礼义疏》,馆臣所绘之爵显然是《博古图》一路,因为有古物作证明,不由不信。但古器古制和经典文献也不乏凿枘捍格的例子,《博古图》画的肯定是礼经中的爵么?谁也不敢臆必。三礼馆臣揣度,图中所绘和当时银爵相似,却不知是否同于古爵。最终只好那么画了。 《博古图》所绘爵 《三礼图》所绘爵 《周官义疏》所绘之爵 再如《周礼·地官·牛人》提到有悬挂牲肉的架子名曰“互”,郑玄说,此即东汉“屠家悬肉格”。悬肉格作何形制,无图无真相。郑玄据其所见作判断,清代人也拿自己的生活经验当参考。三礼馆讨论时,就有一位感觉所绘之“互”很像“京中卖猪肉钩”,难保合于礼书。 礼图“互”上的三礼馆臣批语 礼图就这样一直在三礼文本、古代制度器物孑遗、学者解经的理念与绘图技术所共同形成的张力之间摇摆。 让礼图动,让礼学活 古代礼图的表现形式基本恒定,两千年来少有突破。丧服图从马王堆到现代学者,都是在纸面上调结构,很难翻新。 钱玄《三礼通论》丧服图 说到底,不论礼器图还是仪节图都是为了让人便于理解古礼。礼图不仅是拿来研读的,更是为了便于行礼,让沉默的经文呈现活态。据说沈文倬老先生当年从曹元弼学礼,曹家特设一间格局接近宗庙的房子,沈老就在此一遍遍演习揖让之仪,“陈俎豆,设礼容”。黄侃也讲,佐之以图然后能明古礼的烦碎仪文,“寻图读经,事半功倍”。 礼图较诸纯粹的文字虽然进了一步,可惜仍是静止的,这对于强调践履的礼学来说诚为缺憾。前人受条件限制,因陋就简,在所难免。如今,礼学研究的进步未必可观,但制作礼图的条件却大为改善。那些约束礼图发展的张力,转化成活力,传统礼图可能就此获得更生。从前,礼经文文本通过礼图,在经学家的脑海中活动起来;现在,借助真人演绎,应用3D数字技术,进行录影,使得一切得以在任何人眼前活动起来。“活动的礼图”,才是属于信息时代的礼图。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