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哲学与文化上的自觉抉择、交融重构奋力完成对独尊积弊与专制重创的历史性修复,就不会有魏晋风度以及盛唐气象的精彩纷呈。积极陶铸虚怀若谷、深根宁极的天地人格,故魏晋名士萧散超迈、生机勃发,盛唐文人进取天下而张弛有度。 李白一生奉行功成身退之道,杜甫亦济世之志与江海之志并存(资料图 图源网络) 李白一生奉行功成身退之道,杜甫亦济世之志与江海之志并存,皆能出入六合,大气磅礴。至宋明时期或援佛入儒,或儒道共生,道学家如张载为天地立心,复为万世开太平,此即将浑然与物同体,涵养浩然之气的修身境界与传道行教、泽及天下的神圣事业直接贯通,成为中国传统文人士子人格完备的至高典范。晚年朱熹特重收拾身心,唯人之心湛然虚明,无所私系,方为一身之主,而天下之理可以尽其纤悉。王阳明扬弃了朱熹格求无穷物理的认知途径,确认天理的自然明觉,如若渐次修得大公无私、心理纯一,直至心体灵明、发用流行便是圣人境界,而这种通彻天地的灵明境界又是人人都能在日用工夫中磨炼出来的。因其融儒学、道学、佛学于一心,集立德、立功、立言于一身,故堪为一代宗师,震古烁今,影响深远。于是中国哲学之“道”亦历经千锤百炼,化作天地间最为幽深玄远却又弥纶万物的生命本体。 历史的多维交织与思想的多元互动是人类自身生长、发展的必然。虽从表面来看,道家以构建天地人格为主,但也注重和处世俗,与物有宜;而儒家以建设天下人格为要,但也盛推天道自然,气塞天地。我们过去常常只求认识上的把握,采取分解的方式区别对待儒道及其流派演绎,而极大地忽略了在本源与品格上的一致性。这种内在的互通有无使得真正的作为之士毫无例外地兼具一身,将天下人格与天地人格化合成纯明如一、乐在其中的人生实践。同时先秦哲学除个别如名家之外,都因以实践为本而走简明易晓、芟除繁难的治学之道,这与近现代国人所了解到的耽于沉思、满足于学科化的西方哲学有着鲜明反差。在人格境界的问题上,尽管如今可以看到不同角度种种类型的细分,不过这里从中国传统经典出发强调完整人格由天下人格和天地人格两部分组成,更多地仍是着眼于生命实践中所遭遇的基本问题与易知易行的基本策略,因此一而二、二而一的人格理论不仅是中国哲学上的标志性成就,更是中国数千年人生实践积累的结晶。我们看到,这种宏观驾驭的大智慧恰是其充满魅力和长盛不衰的奥秘所在。 当今中国正在现代经济和科技的背景下经历前所未有的改革大潮,对于个体身心发展来说,最大的挑战是物质利欲与精神淡泊之间的矛盾冲突,而最大的目标则是自我的完善与内外的平衡,即实现完整的人格和完美的人生。一方面我们以求真务实的天下人格积极进取,改善家家户户衣食住行的生存条件、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千百年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伟大梦想正在变成现实;另一方面在人文素质、精神涵养、价值观念上与丰富的物质生活极不相称,天下人格与天地人格明显失调,进而导致原本是积极进取的天下人格也被铜臭气所腐蚀,造成这种状况的根源即所谓“莫好修之害也”。 在现实生活中,一旦忽视了通达天地本性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精神追求,疏离了自然之趣、艺术之雅、哲学之高的人格境界,生命个体的内在正能量将不足以拒斥利欲熏心的侵袭而致使人性迷失、道德沦丧。此就两大人格的运行机制而言,天下人格的显现始终离不开天地人格的控引,在天地人格的制衡下,天下人格才有可能正常发挥良性互动的现实作用,而个体人格才有可能是圆满完美的。 人格修养是人类从追求物质利益阶段上升到获得精神愉悦和健康发展阶段的必由之径(资料图 图源网络) 荀子云“能定然后能应”,形成外向积极进取的天下人格固然不易,开拓内向积极进取的天地人格则会更难。但无论如何,社会愈是快速向前发展,人格陶铸之于国家和公民的意义就愈显得至关重要、任重道远,这将有待于持之以恒的耐力和持之以衡的定力,进而达至个体人格的内外和谐与高度自觉。可以说,人格修养是人类从追求物质利益阶段上升到获得精神愉悦和全面、健康发展阶段的必由之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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