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复兴的转机 儒学衰落的命运到1980年代以后出现了新的转机,因为时代条件已经发生巨大变化。 儒学衰落的命运到1980年代以后出现了新的转机(资料图 图源网络) 其一,中国结束“文革”,打破自我封闭,实行改革开放,在经济层面引进世界市场机制,在政治层面确立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文化层面弘扬中华文化、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中国的现代化事业与民族复兴融为一体。30多年的发展,成就巨大,世人瞩目。尤其在当前全球金融危机中,中国比西方国家能够更好地应对危机,继续保持经济高速增长,又成为美元最大持有国,帮助西方走出危机,令世界震惊。同时中华文化地位上升,孔子恢复正面形象,重新受到尊敬。中国人在走向世界的同时民族自信和文化自觉也在增强。事实证明,经济发展与文化复兴可以同步进行,学习外国与发扬传统能够互相结合,文化激进主义把传统与现代化对立起来是错误的。儒学在中国现代化事业中成为一种文化资源,成为一种精神动力,成为一种生存土壤,成为一种民族纽带,成为一种道德保障,起到了促进作用;而儒学也在现代化进程中被重新解释和筛选,被有效发掘和提炼,被注入新鲜血液而焕发出新的生命活力,被纳入现代信息网络而加快了在中国和世界的传播。 其二,东亚群国(日本、韩国、新加坡等)的崛起,中国港澳台地区的快速发展,显示了儒学文化圈的潜力和优势,破除了“韦伯偏见”,用事实证明,儒学不是现代化的阻力而是助力。它的博施济众的社会关怀,己立立人、不欲勿施的人我观,见利思义、取之有道的义利观,重视教育和人格养成的人才观,强调人际和谐与生态和谐的贵和论,都与现代文明相一致,体现出博爱、平等、公平、正义、人本、和平的精神,能够促进市场经济健康发育、民主与法制不断进步,素质教育发展壮大,为现代化事业提供必要的社会和谐稳定和可持续发展的条件。诚然,东亚的崛起,学习吸收西方成熟的市场经济机制和现代管理经验,积极引进西方雄厚资金和先进科学技术,起了重大作用。但东亚崛起如此之快,发展活力如此充沛,社会特色如此显著,不能不令人把它与东方文化和儒学底色联系起来,各国有识之士,纷纷把眼光投向东方,研究东方的经验,重新评估儒学的当代价值。 其三,西方文化出现了真正严重的危机。苏联解体,美国学者福山发表《历史的终结》,充满自信地宣布,西方自由民主社会模式是人类的最后选择,在这个意义上历史已经终结。可是不出10年,亚洲金融风暴来临,它是西方经济模式内在弊端在亚洲的一次暴露。美国发生“9?11”恐怖袭击事件,美国在国际上的单边主义所激化的民族宗教矛盾,孳生出暴力恐怖主义,给美国本土的安全带来严重破坏。接着是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造成大批平民死伤,美国在亚洲陷于泥潭不能自拔。人们也在拷问美英等国,在强权横行下,民主、自由、人权、法治的影子在哪里?从2008年下半年起,一场大规模的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不仅使人们对西方经济发展模式及由西方主导的世界秩序提出责难,而且连带西方的文化及价值观也遭到质疑。美国是民主国家么?是民众当家、法律管用还是金融资本集团有超级权威?社会过度消费与借钱过日子能持续发展么?靠美元帝国对世界的盘剥维持一国高消费的美国,已陷于空前庞大的债务危机。近期以来,希腊债务危机正在引起整个欧洲共同体深刻的经济与社会危机,福利国家的神话正在破产。墨西哥湾海底钻井严重漏油事件造成从未有过的海洋生态灾难,地球血管被野蛮刺穿,流血不止。资本的贪婪不仅危害民生、破坏环境,还造就了日益功利化的社会,使人欲横流,人性堕落。个人主义和放大的自私民族主义及崇信优胜劣汰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固然有激励个人和民族奋发向上的功能,同时带来蛮横和残酷,成为社会犯罪和民族压迫的思想基础,威胁社会稳定和世界和平。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表明,在美国长期占思想支配地位的斗争哲学仍然有很大市场,它习惯于用对抗的眼光看待各种文明之间的关系,而要改变这种思维惯性是不容易的。然而,西方文化没有管理好自己的社会,更没有引导好世界的潮流,各种全球性的危机正在加剧,人类前途堪可忧虑,因此世界上对西方主流文化批评的声音不断在增强。 由于西方文化的光环大大消退,越来越多的人转而向东方文化和儒学中寻找补救的智慧,重新发现了孔子的伟大,重新发现了儒学的价值,孔子在世界上的地位空前提高,2009年秋美国众议院通过决议纪念孔子诞辰2560周年,便是显例。 其四,话语的突破已成普遍之势。单线进化论已被多线进化论和文化相对论所取代,随之而来的是欧洲文化中心论也逐渐过时。世界上不同民族的文明都有自己的发展道路,自己的特色和优势,不能彼此取代,却可以互相学习。科学是必需的,科学万能却是错误的。科学主义已遭到国际学界强烈批评,在国内的市场也大大缩小了。科学属于工具理性,不能取代体现价值理想的人文,而且要用人文为之导向。儒学是生命的学问,没有真切体认,只用科学理性,不能真正把握。自由主义只讲个体的权利,不讲社会的责任,在群己关系上有极大的片面性,也不符合人类进化的历史;如果整个民族没有自由,个人自由也就无从说起,所以民主、自由与人权必须包括群体的权益,而这正是儒学的优势所在,它要把“成己”与“成物”结合起来。基督教的话语体现欧洲中心论的偏见,并不都适合东方和中国。没有基督教上帝观的儒学并非没有超越意识和人文理想,它的圣贤观是一种内在的超越,虽然不像基督教信仰那样能够激发人的强烈的神圣情感,却能够避免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的偏执和对异端的排斥,同时保持着人文关怀,把“极高明”(理想)与“道中庸”(现实)有机结合起来。至于前苏联教科书式的哲学话语,已被中国学界大多数学者视为教条而加以抛弃。这些教条不能展示中国哲学的特色和光彩,却使中国哲学变得毫无生气,甚至被肢解,因此在总体上不可取。“文革”中反孔批儒的极左政治话语,随着“文革”的结束和被彻底否定而退出历史舞台,人们从“四人帮”身上看到了货真价实的封建糟粕,反衬出儒学的真价值,打破了“反孔进步,尊孔倒退”的流行多年的成见,促使人们重新评价孔子和儒学。人们开始用实事求是的态度,用适合儒学思想特色的语言和方法,来研究儒学,学术面貌随即改观。 其五,儒学研究步入理性时代。激情澎湃的批孔时代已经成为历史,文化激进主义仍有余绪,但不再左右社会,中国文化研究呈现开放的多元化趋势。儒学是一种综合性极强的思想文化体系,必须多学科、多视角加以研究,才能揭示其丰富内涵,用一种理论模式就想穷其底蕴、求其定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对于中国人而言,研究儒学不是单纯的学术工作,还是传承民族文化、使之发扬光大的一项神圣事业。在研究途径与方法上日益呈现出多样性特点,其中“返本开新”与“综合创新”(张岱年语)正成为主流学术思潮。“返本开新”是回归本源,接续民族文化的源头活水,然后开拓更新,使创新文化真正生根开花;而弃本开新所开出的新文化往往漂浮时髦,不能持久。“综合创新”是在广泛吸收人类文明成果基础上加以创造,主要是融合中西文化,建设当代文化,使之具有中国特色。就儒学研究而言,民国与港台新儒家正在走这条路,当前中国大陆学人也在走这条路而具体途径各有不同。经过大半个世纪的思想与政治批判,传统儒学的精华与糟粕已然分得清楚,持全盘肯定论和全盘否定论的人只是极少数。无论是从中国现代化事业的需要出发,还是从民族文化重建的需要出发;无论是从中华民族复兴的需要出发,还是从世界文明转型的需要出发,历史上儒学有过的“三纲五常”形态中,“三纲”确已过时,“五常”仍不可弃;从儒学丰富的思想资源里筛选、提炼具有符合今日中国社会发展的理念与智慧,寻找、阐扬具有全球意义的普世价值,乃是学者的责任。儒学的继承与创新,关键在于“推陈出新”,在于转化传统,使儒学具有新的体系,新的形态。而在研究儒学的指导思想上,必须做到吸收西学又超越西学,形成概念与话语的中西双向诠释与互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