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最近对日本著名汉学家青木正儿先生的作品产生浓厚的兴趣,但了解到青木先生的全集尚未翻译到中国,只好找来近年出版的两本日本汉学译作,以求管中窥豹。 一本是青木正儿著,范建明译《中华名物考(外一种)》,中华书局,2005年8月北京第1版。另一本是青木正儿、吉川幸次郎等著,戴燕等译《对中 国的乡愁》,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5月上海第1版。 对照两个译本中的《〈考槃余事〉序》一文,笔者发现了很多原典回译方面的问题。为叙述方便,以下简称范建明译本为范本,戴燕等译本为戴本。 问题一:戴本中第3页,“《论语》说:‘恶郑声乱雅乐’”,引文漏字,当为“恶郑声之乱雅乐也”。范本不误。 问题二:戴本第4页,“晁说之的《墨经》”误,当为“晁贯之的《墨经》”。范本不误。 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曰:“《墨经》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旧载毛晋《津逮秘书》中。原本题曰晁氏撰,不著时代、名字……考何薳《春渚纪闻》云晁季一……(晁)季一,名贯之,晁说之之兄弟行。”由此可知,《墨经》作者晁贯之是晁说之的兄弟。 问题三:戴本第4页,“朱翼的《北山酒经》”,误。当为“朱翼中的《北山酒经》”。范本作“朱肱的《北山酒经》”,不误。 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曰:“臣等谨案《北山酒经》三卷,宋朱翼中撰……考宋李保有《续北山酒经》与此书并载陶宗仪《说郛》。保自叙云:‘大隐先生朱翼中,著书酿酒,侨居湖上。朝廷大兴医学,起为博士。坐书东坡诗,贬达州。’则大隐固翼中之自号也。”而《郡斋读书志》记载:“《酒经》三卷。右皇朝朱肱撰,记酿酒诸法幷麴蘖法。”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载:“《南阳活人书》,十八卷……朝奉郎、直秘阁,吴兴朱肱翼中撰。”实为朱肱,字翼中之铁证。朱肱、朱翼中当为一人,所以胡玉缙批评《四库全书总目》:“案翼中为朱肱之字,当题为宋朱肱撰,方合全书之例。” 问题四:范本第33页,“林洪的《山家清事》”。戴本第4页,“林洪的《山家清供》”。两者必有一误。 按;明董斯张《吴兴备志》卷二十二:“林洪,字龙文,德清柯山人,有《山家清供》一卷。(《说郛》)”。清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十二,有“宋林洪《山家清供》二卷”。《千顷堂书目》卷十五又载《广说郛》第七十六卷,录有林洪“《山家清事》”。清《浙江通志》:“《山家清事》,一卷。宋可山林洪龙文著。”按:陶宗仪《说郛》卷七十四上既载有林洪《山家清供》,亦有林洪《山家清事》。《山家清供》主要讲述隐士的食物,如青精饭、碧涧羹等。而《山家清事》,则主要讲相鹤诀、种竹法等隐士之雅事。陶宗仪分别辑录林洪《山家清供》与《山家清事》,当为两书。笔者未见青木先生原文,未能遽定范、戴两本正误。 问题五:范本第33页,“赵希鹄的《洞天清禄集》。戴本作“《洞天清录集》”,“录”字误。 按:此书书名,《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作:“《洞天清录》一卷。宋赵希鹄撰。两淮盐政采进本。”而黄虞稷、倪灿的《宋史艺文志补》在“赵希鹄《洞天清禄》二卷”下注“‘禄’或作‘录’,非”。1936年上海神州国光社《美术丛书》本采用清刻本排印,书名作《洞天清禄集》,前有何焯序校记:“此书近时刻本皆讹清‘禄’为‘录’”。赵希鹄序称:“明窗净几,罗列布置,篆香居中。佳客玉立相映,时取古人妙迹,以观鸟篆蜗书,奇峰远水。摩挲钟鼎,亲见商周。端研涌岩泉,焦桐鸣玉佩,不知身居人世,所谓受用清福,孰有逾此哉?”禄,即福也。“洞天清禄”之意,如序文所言,即在书房中鉴赏古器书画,享受别有洞天之清福。 问题六:戴本第4页,“《洞天清录集》的作者非常感慨:‘此乃总督米盐细务之老婆事,君子岂受用此等哉?’”,引文有误。范本不误。 按:《洞天清录集》赵希鹄序,作“是乃大老姥总督米盐细务者之为,谁谓君子受用如斯而已乎?”虽然戴本的语句与原文意思相近,但没有回译为准确的原文,终究是一种欠严谨的做法。 最后必须指出的是,戴本第4页将日本著名汉学家“中田勇次郎”误作“中田永次郎”,而范本不误。 从青木先生短短千余字的《〈考槃余事〉序》译文中,就发现了以上诸多问题,这不能不引起笔者严重的忧虑。笔者以为译者将国外汉学作品译为中文时,必须做好汉文原典的回译工作,这样才能便于读者理解和检索原文,方便他们借鉴国外汉学研究成果,对研究工作有所裨益。同时,准确无误地回译原典,也是对原作者汉学研究工作和成果的一种尊重。当然,要做好回译原典的工作,不仅要求译者精通所译语言,更要求译者具备深厚的国学素养和细致入微的文献工夫。翻译汉学作品,可以说是对译者一种综合能力的考验,稍有疏忽,就容易出现将“Mencius”孟子,译为“孟修斯”之类的大笑话。前车之鉴,希望国内译者慎之,再慎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