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管是从宗教、科学还是哲学的角度讲,如果认识并体悟到“天赋人权”和“神赋物性”、“上帝面前万物平等”,“替天行道”,那你就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神圣境界。“三法印”中的“涅槃寂静”讲的就是这个终极性道理。“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和“涅槃寂静”,这是佛教的“三法印”,像印章一样象征佛教的全部哲理。如果你能认识并体悟到这几点,你在研习科学著作的时候,在描述一个哲学的概念的时候,你才知道你描述的是其神圣性的本质,你去理解它的时候就会达到一种境界,你就和神性与规律性统一了。你看西方的大科学家,按我们一般的人就很难理解,像阿基米德不要命都要做那个试验,像毕达哥拉斯宁愿死都不愿意让弟子出去讲他们那个小团体掌握的科学规律。实际上,毕达哥拉斯的组织就是一个宗教组织,所以柏拉图从毕达哥拉斯那里学习的东西就是一个普遍而必然的规律性的东西,现在我们知道叫“几何学”。柏拉图要建立一个哲学体系当然也借鉴了毕达哥拉斯的思想方法,他发现经验世界中万物动来动去,都是不规则的,毕达哥拉斯要找出一个规律的东西,那个东西显然不在我们的经验世界里面,而是在其对立面。对立面是什么,柏拉图说是“理念”或“形式”,哲学家的理念就是康德的“物自体”,也就是科学家的规律。因为柏拉图的老师之一就是毕达哥拉斯,所以他的纯粹的哲学思想还不是从苏格拉底来的,而是来自毕达哥拉斯,所以他在他那academy(学院,可能是西方世界的第一个大学或者研究机构,现在世界的科学院都是用这个词)的门上写的那个motto,那个格言是:“不懂几何学不准入内”。因为几何学可以把各种各样的物体描写成一种几何学的规律。一旦描写成几何学的规律,它至少在空间上就脱离经验了。所以康德说时间和空间都是两个先验的形式,空间是几何表达的,时间是算数表达的,而数学知识只是这两者在经验世界中的积累和抽象。 回过头来说,像哥白尼、伽利略、布鲁诺,这些人照我们现在来看都是科学家。而在他们那个时代,他们也都是一些宗教徒,他们是因为在教会里面学习神学的那些论证宗教问题的知识和方法,结果发现要用科学的办法才能证明或者证伪传统宗教中的问题,慢慢也发现宗教中有些科学问题是不能靠宗教神学证明的,因为它们本质上不属于宗教,像地球在天体系统中的位置和生命的起源等。所以在一个范围里面,宗教不要去管,要让科学去管。因为宗教是一个表达人们感情的东西,你要是变成一个政教合一的东西,那就会既摧残人的智力又伤害人的情感。政教合一的坏处是“意识形态”化,我们人的心灵或思想都是自由的,你有一个idea(意识),我有一个idea,然后我们很自然地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你要把你的“意识”变成一个ideology,变成一个意识形态,这就很恐怖了。就是说我的idea我要把它变成一个ideology,大家都要听我的。以前的宗教就是这样子,他要委托一本书(圣经),或者委托一个教皇来统治一切,这就很恐怖。因为每个人的idea表达每一个人的情感,每个人的情感都是一个reflection of his own feeling,表达每个人的独特的情感和想法。一旦意识形态化,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专制化,就让别人的idea没有机会表达,中世纪的宗教就犯了这个毛病,所以马克思批判宗教,后来人也批评宗教,就是因为它从表达个人感情的文化形式蜕变成了一种专制政治,这必然会引起人们的思想反叛。就像科学试验,每个人的观察都不一样,你不能用一个人的观察来代替所有人的观察。后来这些宗教徒们,有思维能力的宗教徒们,他们在观察的过程中,在思考的过程中,就首先起来反对宗教神学化的ideology,让idea(意识)与ideology(意识形态)分开来,那么后来人文主义和社会革命包括马克思的社会经济学,都把这两者分得很彻底。但是就从表达人的感情来讲,上帝是什么,经历了科学革命、社会革命、哲学思维的革命,包括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解释,到现在宗教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变成表达人的情感的文化符号了,其性质是“比喻”(metaphor)式,而不是像科学和政治那样带有普遍的必然性或权力的强制性 。因为表达感情和理性不一样,表达理性我们可以通过作试验把它描述出来,或者靠逻辑推理证明出来。感情不需要这样,感情只需要用感叹来类比讲另外一个东西,以此喻彼,而不是彼此不分;比喻就是我不能直接说,就找一个像类似的东西来描述他。描述它的过程中,你知道这不是等称的,完全是为了表达人们的感情来用的,所以到现在宗教只表达人的感情了:西方人仍然这样说,上帝是一个creator(造物主),上帝是一个law giver(立法者),他的立法不是法律的意思,他的立法是规律的意思,物理学的规律也是law,还有社会的法律也是law,我为什么不能说人的坏话,不能不下意识地去帮助一个人,这个也是一个law,照孟子讲这是“良知”,即康德所谓的“道德律”,因为你碰到这个情况你一定会这样。孟子说,你见一个小孩子掉到井里去了,你马上就会去救他,你绝不是想好了要得到隔壁邻居对你的赞扬,或者上百万的奖励,或者选你做见义勇为英雄之类,你当时想不到这些东西,但是一般人,除非你是个冷血动物,是个丧尽天良的人,否则一般人都会“天良发现”,一定会去救人的。人此刻一定被一个东西支配,就是“道德律”。所以照西方人的说法,制定这个道德律的就是上帝,他是一个给定规则的人,这个规则有大的宇宙规则,有人与人之间的权利与义务规则,叫social law(社会规则)。然后还有我们讲不清楚的,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但一定要这么做的,即“道德律”或“良知良能”。 第三,上帝还是一个savior(救世主),就是最后来解救你的人。这些都是来表达感情的,不是真实的,不是科学意义上的。但是中世纪真地把它当作科学的东西了,当作一个真实的东西,因为宗教信仰者试图演示许多奇迹,什么摸一下脑袋,瞎子的眼睛就看到了;拽一下胳膊你的断手就接上了,推一下你这个瘸子你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等等,照现在来看这些神迹都是虚假的。现在宗教做礼拜都会请一些有神力的人给那些刚入教的或者正准备入教的人、参加礼拜的人,讲一些神迹。科技发达的美国社会也有人在宣扬神迹。但是我们知道这些宣扬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无效了。但是美国社会中还是有人要宣扬神迹,把它当作一个表达感情的方式。我们的情况也很类似,如果我们把上帝当作科学观念的时候,当然就只能说“从来就没有救世主”,我们唱《国际歌》时就是这样的;但是,我们唱《东方红》说毛主席是人民大救星,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大救星跟救世主有区别吗?英文都是savior。你觉得一点也没有问题,你批判上帝的时候,你是把他当作一个科学问题去批判,因为中世纪时就是这样说的,即将宗教凌驾于科学之上。但是你唱毛主席是人民大救星时你觉得也没有什么矛盾,你觉得很正常。因为你把它当作表达感情的东西,因为你是希望毛主席这样做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