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时代漫长而热烈,青铜器成为了一个时代的标志,在酒与迷狂的笼罩下,先民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灿烂的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然而,唯酒无量不及乱,在酒与迷狂之中,包含着礼的成分,两者的合力推动着历史的发展,丰富了中华民族的精神规则,一直展开到现在。 在中国漫漫历史长河里,青铜器更像是中华民族最本质的血液,在人类进化、文明演变的历程中始终保持固有的体温和心跳。青铜酒器以其雄浑古朴的造型、绚丽精美的纹饰、等级森严的形制著称,金爵美酒不仅弥漫着浓烈的醇香与癫狂,也弥漫着上古三代“封邦建国,天子威赫”的礼乐与尊崇。 青铜酒器与中国文化 我国大约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进入了青铜器时代,气势雄伟的司母戊鼎、精美绝伦的四羊方尊就是那个时代伟大杰作。在中国古代青铜器中,酒器占很大比例,作为彰显帝王伦常的器具,青铜酒器在每一个封建王朝都被统治阶级用来祭天祀祖、宴飨宾客、歌功颂德,待其死后则与其同葬于墓中。对于国家来说,青铜酒器和鼎之类重器多被人们看作是社稷的象征、威权的体现。而对于个人,则更多体现身份和地位。 青铜酒器兴于夏、商、周三代,在整个青铜时代,有着“夏人重食器,商人重酒器,周人重礼器”的说法。夏时青铜酒器铸造颇为简单,有陶的风格,大多没有纹饰花纹;商代酒器纹饰繁复,造型规整,且出土较多。顾颉刚《中国古代述略》中分析,夏朝刚刚从混沌迷蒙中苏醒,虽然是文明社会,但物质生产极为匮乏,民以食为天,所以祭祀中特别重视食器;而商朝统治区域土地肥沃,耕作技术先进。农事轻松,粮食富余,自然兴起酿酒的文化,所以重视酒器的铸制。钱公麟《商周辨伪》中对这一点也有阐述,他说最新出土的西周铭文中有“商亡于酗酒”的戒辞,武王灭商后,周人大概是吸取教训,以酒为戒,商代的酒器文化就衰落下去。综合分析,三代之中若论青铜酒器铸制工艺之精妙,种类形制之浩繁,以商朝为冠。 青铜酒器铸制的礼乐与尊崇 从出土文物来看,青铜酒器种类繁多,有爵、斝、觚、觯、角、兕觥、尊、卣、盉、方彝、勺等十几种之多,且有不同的定制与功用。《礼记·礼器》有云:“贵者献以爵,贱者献以散”、“尊者举觯,卑者举角”。可见,王公贵族们使用酒杯,依身份高低贵贱而有严格的规定和区别,否则就是僭越。在当时,诸侯朝拜天子或会盟,以青铜酒器饮酒,并非只为饮酒,更体现了“礼”。正因为诸侯们使用不同等级的酒器,后来出现了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沿用至封建王朝覆灭。 酒器尊卑不光体现在这些形态各异的酒器上,从几种主要酒器的形制与纹饰中也可看出分别。以爵为例,其下有三条扁长的尖足。中间是圆筒形杯身,杯身一侧安装一个把手,方便把握和举持。口部最特殊,圆形的器口被向两侧拉长,前端开出一个长长的凹槽,将爵侧倾,酒便可顺着这个凹槽流出来;后端则上翘,形成一个尖尖的尾巴,以示平衡。最怪的是,爵口上立有两个伞状小柱。据考证,小柱可能用于拴挂香料包,有点像我们今天的袋装茶,香料泡在酒里,但喝酒时香料包因拴在小柱上而不致于被一起倒出来。也有人说,古人不剃胡须,成年人胡子都很长,这两个小柱可以分开胡须,使饮酒时胡须不会沾上酒。更有一种说法是两个小柱抵住鼻端,提醒饮者勿贪杯误事。不论哪种功用说法,爵的形状大致如此。卑者使用的角的样子虽然似爵,但前后都有尾,无柱,有的角还有盖,供低级别贵族使用。由此可见,所谓卑者,不过是诸侯间地位的高下,封地的多寡,但凡是庶民,却远远够不上使用角。 其它的青铜酒器造型也多繁复有差:觚,圆形敞口,相当于后代的杯;觥也作盛酒器,多为椭圆形,后有把手;觯,形似尊却比尊小,用以饮酒或盛酒;“觥筹交错”的觥也是常见的饮酒器。 青铜酒器中的威赫和权势 历史有关造酒的酒祖,历来有不同的说法。《战国策》有云:“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曰:后世必有饮酒而亡国者。遂疏仪狄而绝旨酒。”古籍中也有“杜康造秫酒”的说法,杜康即少康,是中国夏朝第六任国王,曹操一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使之名扬天下。 但说到底,诸侯王公还是看重青铜酒器中的威赫与权势。历史上就曾出现过因赏赐青铜爵而致使诸侯相忌、君臣交恶的重大事件。因爵是最高等的酒杯,王能够赏赐一件青铜爵,对于贵族来说是莫大的恩宠。西周末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招来杀身之祸,郑国国君会同其他各路诸侯勤王救驾,保护周平王迁都洛阳,立下汗马功劳。100年之后,周惠王在位。郑国国君厉公设宴招待周惠王,惠王将王后使用的铜镜赏赐给郑厉公,郑厉公自然欢喜。但不久虢国国君因小事讨了惠王欢心,惠王昏头昏脑竟然赏给虢公一件青铜爵。虢公得到赏赐的爵,诸侯会盟时显得非常高贵;郑厉公祖上勤王护驾却没得到爵,身份就远远低于虢公。故此,郑厉公对惠王心怀怨愤。后来,郑国干脆不听天子号令,停止朝奉,并扣押周朝使者,周惠王竟也无可奈何。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