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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嘉珍（1762－1830），字荫雏，号聘堂、铁厓。从小聪明伶俐，读书过目成诵，一匹千里宝驹，即将腾跃而起，蒯家长辈对他满怀希冀。少年时代起，嘉珍头脑中的艺术细胞似乎远胜常人，他为人洒脱，不喜八股文章，看淡功名，好吟咏，爱书画，写得一手高妙的行草和汉隶，特别是汉隶，圆润劲健，为人称颂。  （2.1.1蒯嘉珍“有花多富足，无事小神仙”隶书对） 世代书香且家境殷实的蒯家长辈要求他在仕途上有所进取，而不是整日诗歌与书画。嘉珍难违父命，潜心经邦济世之学，读了一阵四书五经，先考上了秀才，嘉庆三年，由太学附贡生起步，遵老例授中书科中书，迁大理寺寺丞。嘉珍为人随和，加上夫人钱与龄的祖父钱陈群是康雍乾三朝元老，乾隆爷的亲近重臣，此时钱老爷子虽然已经过世，可朝中的门生故旧仍然很多，所以蒯嘉珍仕途顺畅。不久，又改外府通判，吏部签发广西。当时清廷有避籍制度，需要远离家乡五百里为官，嘉珍以母亲年迈，要求离家稍近，吏部为之改签山东曹州同知，主管盐政。上任后，丁母忧，守孝期满，再调广西，摄灵川县知县，迁升太平府明江同知，正五品，看来升任知府指日可待。可是，嘉珍一则看不惯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厌烦官场公务及其应酬，二则喜好书画与诗歌，特别是书法丹青，对他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当年，就任曹州同知，出都时，嘉定有位在朝书画供奉严鈺，临行赠予他一幅《长林爱日图》，都中文人墨客，为他吟咏饯行，为他题赠墨宝，诸如翁方纲、吴锡麒、张问陶、吴鼒、赵怀玉、蔡之定、舒位、王昙、钱昌龄等近百位。嘉珍与夫人一同泼墨挥毫，一一答谢。嘉珍刚到不惑之年，就同与龄夫人一起回归故里，开始颐养天年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书读过了，官做过了，不愧对蒯家的列祖列宗就行了，留些日子给自己过，别活得那么累。 回到黎里，嘉珍在老蒯家弄东，开辟了一条新蒯家弄，取号树滋堂。从此，夫唱妇随，书画自娱。嘉珍擅长书法，也能画，常作墨梅，间写山水、花果，颇饶逸致；与龄善于丹青，也能书。一对艺术伉俪，一双书画拍档。  （2.1.2钱与龄“仰南楼家法”印） 钱与龄(1763—1827)，字九英，出生浙江秀水(今嘉兴)，少女时代，得曾祖母南楼老人陈书家学，又得堂兄钱载的指教，精通六法，所作之画丝毫没有闺中常见的纤媚柔弱之态。18岁与嘉珍成婚。蒯嘉珍外出作官，钱与龄每每相随，与龄善画也善诗，夫妻俩经常作书绘画，相互唱酬。树滋堂内，嘉珍专为夫人辟有画室，取名“仰南楼”，以示不忘祖母南楼老人，继续南楼家法之意。树滋堂还有七峰园，内有陈列名家字画的花厅，也有舞文弄墨的翰墨艇。此后，钱与龄的绘画更上层楼。她不仅继承南楼家法，而且取法造化，用笔果敢，因而处处应物象形、随类赋彩，布局经营、传移模写，使得画作气韵极其生动。所作题材广泛，花卉、鸟兽、人物、山水，件件皆能，尺缣寸纸，为人争相珍藏。  （2.1.3钱与龄团扇扇面：嘉庆癸亥七月九日襄阳蒯氏钱与龄画于七峰园翰墨艇） 蒯嘉珍和钱与龄为了能够让女儿觅得如意郎君，特地在树滋堂两侧的厢楼上安排了一组抽屉窗。从厢楼的抽屉窗望去，厅堂上客人的音容笑貌尽收眼底，蒯家的女儿正是因了这么一个特殊结构，个个找得了如意郎。同样，凭此抽屉窗，儿子们选到了中意的妻子，为他们日后奋发找得了贤内助。  （4.1.3蒯厅厢楼抽屉窗） 钱与龄不仅工诗善画，而且人品极好，她讲信用，重友谊，乐于助人。安徽泗州有位女科学家王侦仪，就是因为结识了钱与龄而名留青史。王贞仪(1768—1797)，字德卿，精通诗书六艺，谙熟天文历算、书画医卜，是一位“淹贯群籍，复娴武艺”的女中豪杰。一度，钱、王两人同住金陵，一段时间的交往之后，王贞仪将钱与龄视为知己。钱与龄则十分敬佩王贞仪，特别佩服王博学多闻，以及积极的生活态度和对科学执著的进取精神。王对天文、气象、地理、数学和医学等方面都有研究，文采也很好，所作诗文风格质朴，长于说理，不尚浮华。可惜年方30，即患了重病，弥留之际，她嘱咐丈夫把自己平生的所有手稿托付给钱与龄，拜托她寻求机会印行问世。刻印这么一批手稿，需要相当大一笔资金，钱与龄一时无法办到。六年后，丈夫辞官，同钱与龄一起回了黎里老家。对于王贞仪的嘱托，钱与龄心心系念，无日忘却。一晃又是五年过去，到第六年的春节，钱与龄的侄儿钱吉仪前来拜见，钱吉仪是嘉庆进士，官至户科给事中，是博学而目光敏锐的学人，当时正在广东学海堂讲学。钱与龄将王贞仪的书稿，交给了侄儿，请他帮忙校阅并印行。侄儿认真阅读了全部书稿，十分震惊，决意帮助姑母完成亡友遗愿。经过一番认真的挑选与整理，王贞仪的《星象图解》《筹算易知》《术算简存》等科学论著终于面世。钱吉仪在序中写道：“贞仪有真才实学，不可埋没。自汉代班昭之后，巾帼学者可称道，唯此一人而已。”正是由于钱与龄和钱吉仪的帮助，生命短促的王贞仪终于在历史的画廊中留下身影。 钱与龄留下的画作不少，在网上至少可以查得《钟馗镇宅图》《高冠图》等数十幅，在她的家乡黎里，还有盛泽、松陵等地，也有相当的留存，有立轴有册页，也有团扇和折扇。其中一幅《月下荡舟图》颇显南楼家法，用笔疏朗，敷色淡雅，近处数枝柳树婀娜多姿，朦胧的月色下，一叶扁舟正由远而近。画面以最少的用笔，渲染出了一派淡泊宁静的意境。画幅下方一左一右分别盖有“九英”和“仰南楼家法”阳文印章。  （2.1.4钱与龄绘《高冠图》） 蒯嘉珍和钱与龄，一对艺术伉俪，留存于世的书画诗词不少。上文提到的《长林爱日图》，就是一本厚厚的册页，根据蔡丙圻《黎里续志》记载，嘉珍还有一本《茂林修竹图》册页，他们夫妇俩曾经有过《蒯铁厓钱九英夫妇合璧画册》。期待有心有识者留意。蒯嘉珍晚年将收藏的法帖，摹刻成《摹刻树滋堂法帖》，印行赠友，得到的都非常宝贵。嘉珍还有《四子书辩证》《举业要录》《吏治揭要》《树滋堂诗集》《瞳庆集》《粤西游草》等著作存世。钱与龄除了丹青，著有《闺女拾诵》和《仰南楼闻见集》等几部著作。 本文作者：黎里古镇保护委员会顾问李海珉 注：《古镇黎里》一书经原作者授权发布，如需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责任编辑：admin) |